|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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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Admin
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09 pm | |
| 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道分子, 成為強者是他的理想, 但這被父親賣來抵債的女孩, 不但不畏懼反而毅然決然跟他走! 當他中槍失血疼痛難當大吼要她滾 她竟說沒人會笑要他別逞強, 而他善心大發放她回家, 她還自作聰明包袱款款窩進他的家 害他入獄前還得寫封文情並茂的信交代 大家好聚好散你好走 沒想到當他被放出牢籠 舊時的巢還有人倚門望他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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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0 pm | |
| 序
報好康來了!熔嗨,各位,這是熔第二次出現在這裡了。
嗯......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上回熔出來和大家哈拉了一堆廢話,照理說不應該再拿小妹我拙拙的文筆來凌遲各位的眼睛,那熔的出現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報好康啊!
快點,聚光燈照過來。
咳、咳,(清一下喉嚨。)從今年的六月起,金萱的書友會正式成立啦!
有什麼福利?這個......我想還是讓主角金萱小姐來解釋,因為提供福利的人不是我,怕我亂開空頭支票會被你們扁,如果真要說熔有什麼偉大的貢獻,就只有擔任發起人和書友會會長,以及將金萱舉辦的活動在第一時間通知會員們三項而已。(汗顏啊!)沒辦法,我們只是一個小小的書友會,而熔的身份又是窮學生,是沒有經費舉辦任何活動的。
那入會要不要保證金什麼的?不用!只要把你們的個人資料交給熔即可。
美中不足的是,各位只能從我和楓子(Myfriend)的網站上看到此一名詞。
啥意思?意思就是想知道書友會的事情,除了這篇序,就只能從網路上得知啦。(哇哇哇,雞蛋滿天飛,熔先躲起來。)沒事了?哎呀,各位別這麼激動,等熔把話說完嘛!!
其實熔也知道這麼做很麻煩,(熔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而且對家裡沒有網路的朋友不甚公平,But,我們必須顧慮到新月的立場,雖然新月的編輯美眉們十分的「和藹可親」,但熔也不好意思向她們提出這個不情之請,只好冒著被丟雞蛋的危險,來跟各位解釋,拜託,別再丟我雞蛋了。(小生怕怕!)所以,在金萱的書上是找不到報名表和會員卡這種東西的。
說了這麼多,萱你還是逃不過寫序的命運,因為你要解說福利嘛!辛苦你嘍!
熔最近正瘋狂的play當中,電腦遊戲快破關了,這禮拜又有校際籃球賽,晚上八點檔看TVBS的「冒牌皇后」,很好看喔!
OK,熔就不多說廢話了,有什麼問題,可以寫信到rozy776@yan.tw或finally776@Taiwan.com網址是:http://home.kimo.com.tw/sakurakaede001我老了啦!金萱突然發現一件事,那就是萱真的老了啦!
嗚嗚嗚,怎麼會這樣?明明萱還記得很清楚,以前萱在寫感情戲的時候,總是有點像在倒吃甘蔗,愈吃愈順口,怎麼這次竟會寫到差點沒喊救命?難道我真的老嗎?
嗚......不管啦,我要休息了,「浴火系列」之後,萱打算暫時不再荼毒自己的腦袋瓜子,改走輕鬆一點的路線,所以請期待萱的下本書吧。但不合胃口可不能怪人!
可是話又說回來,下本書要寫些什麼,萱還是一個頭兩個大,根本沒半點頭緒,所以一切仍是個未知數啦!
哈哈,這麼一來萱說了半天不等於白說嗎?
好吧,我承認我在發瘋,這樣行了吧?
嘿嘿嘿,別急著摔書啦,你們難道沒看到先前熔所寫的那篇序嗎?好康的在我這耶!這麼快就摔書,可是你的損失喔!
嗯,關於參加金萱書友會有什麼好康的呢?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萱每出一本書,就會丟一本免費簽名書給大家去搶......呃,說錯話了,應該說給大家玩玩遊戲,同樂一下。偶爾出版社有印海報時,再A幾張供大家欣賞收集,然後......嗯,好像就沒了。
嗚......別瞪萱啦,書友會又不是萱發起的,是熔熱心替萱成立,懶人萱什麼都不會,也什麼都不管,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一本書當禮物送給會員們了。
咦,一本太少?
可是、可是萱的朋友粉多耶,書到手沒幾天就被A光了,只好請大家體諒無能為力萱吧。
好啦,就這樣決定了,一本簽名書,加上偶有的海報,然後在萱心血來潮時,再提供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給大家。至於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嘛?關於這一點嘛,嗯......就例如萱出國玩時,買來的一些怪東西如何?
OK,就這麼決定啦!咱們下回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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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0 pm | |
| 楔子
不要,拜託你們不要這樣!
我求求你們,拜託......
不要!
倏然由床上翻坐起身,周巽滿身是汗,雙手則一如夢中的他握緊了拳頭,呼吸急促而大聲。
他又夢到小時候流氓跑到媽媽的麵店來亂砸的情況了。
桌椅碗盤被砸,媽媽請求哭喊,自己想上前幫忙媽媽阻止來人,卻被狠狠地推撞到桌角傷了額頭,進而引來媽媽的尖叫。
這一幕又一幕的畫面雖都已是好幾年前的事,卻仍然歷歷在目,與父親當年車禍死亡之事,連接成一個又一個的惡夢在過去幾年來不斷的搔擾著他。
他真的是受夠了!
那群流氓,他們真以為孤兒寡母就那麼好欺負嗎?
還有那些偽善者,他們真以為法律會永遠保護他們嗎?
哼,所謂強者生存,弱者淘汰,他就不信這個世界上強者會生存不下去!
他要成為一個強者,一個橫行世上唯我獨尊的強者。他不相信到那時候還有什麼混蛋敢欺侮他們這對孤兒寡母。
看著自己握拳握到冒汗的雙手,周巽再度握緊了拳頭。
他要成為強者,他告訴山口己,對天發誓,他要成為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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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0 pm | |
| 第一章
一陣陣痛苦的哀號夾雜著重力打擊在人體上的悶哼聲,從前方不遠的角落處傳來,李巖面不改色的朝那方向走去,任影子在街燈的投射下,落在角落那群人的身上。
角落圍毆的舉動乍然間停了下來,打人者轉頭對他怒目而視,被打者則慢半拍的看向他,同時間開口求救。
「救命......救我--」他的哀求在身旁突然響起的聲音中徹底滅絕。
「巖哥。」
動手的三名男子不約而同的出聲喚道,同時恭敬的退後一步,讓他們口中的巖哥無礙的站定在癱軟倒地的男人面前。
「葉國兆?」冷漠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底響起,令人不寒而慄。
葉國兆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口水,忘了身上的疼痛,將早已傷痕纍纍的身體更加縮往牆角。
巖哥?他知道這個人,雖然是只聞其名而從未見過其人,但是光從聽來有關他的事跡,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惹上不該惹的人。
李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是姓李沒錯,但不管是PUB、賭場或是任何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大夥都習慣叫他巖哥,而曾經犯到他頭上吃過虧的人則管他叫閻王李。
這「巖哥」之名並不是說他比大夥人年紀都大,而是代表一種尊稱,事實上,他的年齡大概只有三十來歲,渾身散發的威嚴卻讓人望之生畏。
他長得並不難看,事實上還頗為俊朗。不只身高夠高、體格夠好,如果不是因為臉上的表情太過冷漠、無情的話,他絕對有條件能讓女人前仆後繼。當然這還得排除他殘忍無情的性格。
唉,他怎會那麼倒楣的犯到他地頭上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那間賭場是巖哥開的?看來他今天不死,也只剩半條命!
「巖......巖哥,求......求求你饒我一命。」不知哪來的力氣讓他一個翻身的跪坐起來,乞求的磕頭拜道。
「我以為我不只饒過你一命。」冷漠的聲音以同樣的頻率響起,再度讓葉國兆不寒而慄的抖了起來。
「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贏了錢之後,一定會還你的。」
「贏錢?以在我場子裡耍老千的方式嗎?」
葉國兆的身子在瞬間抖得更劇烈了些。「我沒......我......」
「除了斷手外,看來你還想被割舌。」
「不!」葉國兆驚恐的大叫,連滾帶爬的來到李巖跟前,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求你,巖哥,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李巖面無表情的一腳將他踢開,這種沒骨氣的男人他看多了。
「阿巽。」冷漠的他開口下達行刑指令。
「不要!」眼見剛剛領頭將他打得半死的男孩,霍然從懷中抽出一把刀子朝他走來,葉國兆揚聲大叫,「我求求你,巖哥,我會還錢的--要不,」他僅容得下求生意志的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我有一個女兒,長得很漂亮,剛滿十八歲,她可以到酒店或賭場工作,替我還債......」
「你以為你欠了多少錢?十萬、二十萬?」原本轉身要走的李巖緩慢地轉頭,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問。
周巽倏然停止朝葉國兆逼近的舉動,面無表情的看著李巖。只要稍微對巖哥瞭解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退下臉上一成不變的冷漠表情,便是他開始發怒的跡象,如果還想要命的人最好適可而止,否則後果自理。
葉國兆也忍不住的震顫一下,但是為了活命,為了抓住這最後一線生機,他不得不逼自己開口。
「我女兒很漂亮又聽話,不管巖哥要她做什麼,她一定乖乖地聽話。」
他拚命想說服眼前冷峻的李巖,只求他能放自己一條生路,但李巖臉上的表情卻始終如一,一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他心慌的想出了另外一個辦法。
「如果巖哥信不過我的話,那麼再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想一定有很多酒店願意僱用我的女兒,到時就能把欠你的錢全部還給你。」他迅速的說,殊不知自己正在火上加油。
「阿巽。」李巖倏然開口,「廢了他的右手。」
「不!」
「架著他去找他的女兒把她帶過來,如果找不到人的話,把他的左手也給我廢了!」李巖不為所動的繼續將話說完,接著轉身就走。
身後求饒的哀號在一瞬間變成淒厲的慘叫......
***葉紫撐著幾乎一碰床就能睡到九重天的疲憊身體,半閉著雙眼,拚命的想將書頁上突然變得會跳舞的文字塞進早已打烊的腦袋瓜中。
在她三坪大小的房中,除了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和一堆高中教科書及幾套以細繩懸掛在牆邊的制服外,幾乎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但她卻很滿足現狀,並打從心裡覺得這種生活正是她要的,即使每天累得連做功課、準備考試的時間都沒有。
時值高三的她,正面對關係著未來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能否有順遂或光明的未來皆繫於此時,所以即使工作再累,她都不忘逼自己複習每天在學校老師所教過的課業,以增強記憶。否則以她有限的讀書時間,她拿什麼去跟人家擠國立大學的窄門?
想到聯考距今只剩一百多天,她昏昏欲睡的腦袋瓜頓時清醒了一些,但依然不足以震住那書頁上跳舞的文字。葉紫疲憊的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
瞬間,初春的冷風夾帶著寒意闖入她溫暖的小窩,振作了她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同時也讓她猛然打了個寒顫。
好冷!
但這樣才不會讓自己輕易睡著,也正是她要的最好提神劑。
用力的呼吸一日冷空氣,她先走到牆角穿起學校的外套,然後才回到書桌前打算認頁的看書,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緊隨其後的則是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聲音。
「阿紫開門,阿紫?」
聽兒門外的聲音,葉紫頓時渾身一僵,所有的瞌睡蟲與疲憊在瞬間消失不見。
阿爸?
他怎麼會突然跑來?難不成又是來跟她要錢?但是他都已經半年沒再出現在她面前了,她以為......
「阿紫、阿紫!」
劇烈的敲門聲夾帶鼻音濃重的聲音,讓葉紫不山自覺的瑟縮了一下,阿爸他是不是又喝醉了?她該不該開門讓他進來?給他錢事小,畢竟錢可以再賺。但是如果他又動手打她呢?她不怕痛,怕的是若這回又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她的工作、她的學業該怎麼辦?
聯考將近,她的身體根本就沒有本錢,可以再次承受阿爸過去曾經對她施加過的暴力,她該開門嗎?
「阿紫,開門......阿爸就快要死了,你再不開門的話,恐怕......連阿爸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劇烈的敲門聲突然停止,門外的人語氣中的痛苦、絕望與哽咽變得清晰可聞。
葉紫先是一愣,隨即驚嚇的由椅子上跳起來,直衝向門口,猛然將上鎖的房門拉開。
死?什麼意思?!
「阿爸,你......」她激動的聲音在目擊門外三名橫眉豎口口的男生時,戛然而止。
「阿紫、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你若不救阿爸的話,阿爸一定會死的,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一見女兒,葉國兆立刻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哀求。
葉紫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驚愕的雙眼由眼前的三名陌生人轉向葉國兆,冷不防的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血流不斷。
「阿爸,你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驚慌的衝口問,旋即意識到站在她前方的男生突然朝她靠近。
來不及閃躲,她的手臂被人攫住,下巴被抬了起來。
「她就是你的女兒?的確長得不賴,但是你確定她有滿十八歲?」
周巽雙眼微瞇的凝視眼前這張小瞼,她長得瘦瘦白白的,不特別漂亮,卻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清麗感,而臉上那雙因驚恐而瞠大的眼,黑白分明又帶點令人於心不忍的堅強,能輕易的引發男人的保護欲。
這個女生若在酒店裡工作一定能紅,他有非常強烈的預感。但他十分懷疑,她真的有滿十八歲嗎?
瞧那胸部像是還沒發育般的平坦,身高不及他肩膀,臉上甚至冒了幾顆青春痘,怎麼看都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有有有,她真的滿十八歲了,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巖哥呀。」葉國兆忙不迭的朝周巽保證。
別看這個叫阿巽的男生年紀輕輕的,恐怕連二十歲都還沒滿,但身上那股狠勁卻讓他聯想到那個名副其實的閻王李。
他的右手就是被他廢的,冷酷、無情,眼皮連眨也不眨的就將刀子往他手心戳下,不管他如何哭號、哀求,就是撼動不了他一絲一毫!
他不是他能惹的,相信再過不到五年,除了閻王李之外,他也將會成為道上眾人懼怕的人物之一。
「你幾歲?」周巽沒理他,逕自盯著眼前的女生問。
葉國兆緊張的握緊女兒的手臂,五指差一點沒將她手臂掐出五個血窟來。說十八歲、說十八歲......他以眼光無聲的傳遞著這個訊息。
她的確是十八歲了,虛歲。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葉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冷靜的開口問。
周巽差一點為她的沉著喝采,好一個沉得住氣又冷靜的小女生!
「你爸已經把你賣給我的賭場抵債,你說我們想做什麼?」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想看她在聽見這個消息後會有何反應。
葉紫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身體晃了一下,她以震驚、悲忿而且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葉國兆,只見他一接觸到她的目光,隨即畏縮的將臉轉開,不敢再看她。
哀莫大於心死是什麼滋味..她終於確切的嘗到了。
「他總共欠了多少錢?」她面無表情的將視線移回眼前冷峻的周巽身上。
雖然戶頭裡的錢是她辛辛苦苦賺來預備支付大學學費和生活費的,但是錢可以再賺,大學也可以晚一年去讀,一旦她真被阿......不,他再也沒有資格讓她稱他一聲爸了,若她真被賣到賭場或酒店,她的一生便就此完了。
她絕不要她的人生因投錯胎而毀掉,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她與他再毫無瓜葛。
「兩百五十二萬。」周巽緩緩地啟唇。
葉紫雙唇微張,發不出任何聲音。
兩......兩百五十二萬?
「哈......哈哈......」她終於忍不住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兩百五十二萬?她戶頭裡連十二萬都不到,去哪兒生出兩百五十二萬來替他還債?難怪他會將她賣了,因為除此之外,的確再無任何辦法可以償還這筆對他們來說是天大數目的賭債。
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她竟這麼值錢,兩百五十二萬......
「是否我跟你們走,這筆債務便從此一筆勾消?」倏然止住蒼涼淒然的笑聲,葉紫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周巽。
「這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價值。」
「如果沒有呢?」
「賤價出讓,至於剩下未還的債務,我們自然會有催討的方法。」周巽說著冷冷低頭瞄了一眼葉國兆完整無傷的左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葉國兆趕緊將左手藏到身後。
「我並不值那麼多錢。」她緩緩地道。
「阿紫!」葉國兆不掩驚懼的大叫。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想放任他這個父親被人打死而不理?
「但是一旦今天我跟你們走之後,不管我值不頂那些錢,這筆債務都得一筆勾消。」葉紫平靜的將剩下的話說完。
葉國兆聽了一陣喜出望外,但周巽接下來說的話,又讓他的笑臉在一瞬間垮了下來。
「你並沒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那麼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將他所欠的賭債強加在我身上,要我代替償還?」她表情不變的緩聲問他。
「他是你爸爸。」
木然的神情突然綻出一抹諷刺的笑,葉紫不疾不徐的開口。
「除了賭博欠債要錢才會出現在家人面前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有什麼資格說他是我爸爸。」
「阿紫!你在說什麼?」葉國兆愕然的叫道。
「況且即使他是我爸又如何,我已經滿十八歲了不是嗎?」未理會葉國兆在一旁震驚的叫聲,她繼續說:「除了我自己外,誰也沒有資格逼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你這個不孝女!」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葉國兆怒不可遏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葉紫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方,白皙的臉頰上多了五指紅印。眼淚迸出她眼眶,但她已分不清楚是因為臉頰上傳來的疼痛,抑或是--心痛。
「做什麼?」周巽攫住葉國兆高揚在半空中的手,冷然一喝。
「這個不孝女,我要打死她!」他怒極的大吼。
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笑話,葉紫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抬起頭,看著怒氣沖沖的葉國兆,「這就是你對我的評語,不孝女?」
「我有麻煩,你不想辦法幫我,還想跟我撇得一乾二淨,你不是不孝女是什麼?」他怒聲道。
「你有麻煩時,我有哪一次沒幫你?說是麻煩,還不都是沒錢還賭債?我只是一個高中女學生,除了要賺錢養活自己和繳交學費外,三不五時還得替你還債,難道我這樣做還不夠孝順嗎?」她細聲的話語中飽含極度不滿的指控。
「要是孝順,這事你就不會置之不理!」葉國兆仍理直氣壯,毫無悔意。
「所以,你今天是鐵了心要把我賣掉抵債?」
「沒錯!」
「好。」
葉國兆愕然的看著女兒。
「我賣,」她絕然的答應,「但是一旦你今天將我賣了,我將永遠不再是你的女兒,不管你以後發生任何事,缺錢用、被債權人追討而走投無路都跟我無關,因為你已經將我賣給別人。」
看著女兒臉上冷然有如陌生人的神情,葉國兆感覺到心慌。他伸手想拉女兒的手,卻被她冷漠的避開。
「阿紫......」
「走吧,隨你們要帶我到哪。」葉紫朝站在她面前的周巽道,從此刻起她不再屬於自己。
周巽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的轉身踱離,她跟進。
「阿紫!」葉國兆心慌的出聲叫喚。
她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遲疑,絕然的遠離。
***周巽面無表情的坐在車後座,身旁是從離開公寓後,即沉默不語猶如一尊木頭娃娃的葉紫。
車內一片靜默,他冷凝的目光雖始終凝視著車窗外,心裡卻遏止不住的想著關於身旁的女孩。
阿紫,葉國兆是這麼叫她的,那麼她的全名叫什麼呢?姓葉,名字中肯定有個紫字,所以她的名字可能是葉紫X或葉X紫,或者更簡單的跟他一樣,名字只有兩個字,就叫葉紫?
葉紫葉紫葉紫,若念快一點的話,簡直就像葉子。
葉子?滿可愛的名字,就跟她的人一樣......
周巽一怔,濃眉緊接著一皺。
可愛?他怎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可笑?突發奇想?或神經病發作的想法呢?他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女生有什麼特殊感覺,怎麼會有「可愛」這種無用的詞彙突然出現在他百忙的思緒中?
百忙?
不是他愛誇大,而是他真的很忙。
除了忙學校的課業,準備二技聯考--這是媽媽的期望之外,他還得兼顧自己的願望,成為一個有錢有勢,不管在黑道白道都吃得開的人物。所以離開媽媽,離開台北到南部讀書,他也加入幫派,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囉,爬到今天能待在巖哥身邊,成為他重視並信任的下屬之一。
別以為這很簡單,巖哥生性多疑而殘忍,能獲得他重視信任的人不出五人,而他卻是其中入幫資歷最淺且最年輕的人,所以可想而知,他所付出的心力與代價有多少。
不過他一點也不以為意,畢竟想要出頭就得有所付出;想要高人一等,就得先吃得了苦耐得了操。
十歲前,他就已經領悟到法律根本保護不了善良百姓、弱勢族群,只會讓那些仗勢欺人的混帳逍遙法外。於是他發誓他一定要高人一等,然後管盡一切法律管不著的事。
將近五年的時間,他的爬升速度在幫中兄弟看來,幾乎可以說是人人稱羨,但是他還是覺得太慢了,他必須更努力爬得更高才行。因為現在的他雖然地位提升,但是跟當初剛進幫中當一名小嘍囉並無太大不同,依然只能聽命行事,否則他不會連一個可憐的女生都救不了。
連自己的女兒都拿來賣,更何況她還為父親付出了那麼多!
葉國兆真是個人渣,早知道他就不只是刺穿他的手心、絞斷幾根手筋這麼簡單,而是將他的右手掌整個給削下來。去!
「咦?是巖哥。」前方開車的大毛突然開口。
「在哪?」周巽視線由窗外轉向前座的大毛。
「那邊。」大毛伸手指向對面馬路。
周巽隨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李巖獨自站在電線桿下抽煙,煙頭在他每次抽吸間,紅光爍爍的忽明忽滅。
「怎麼只有巖哥一人,標哥他們呢?」坐在副駕駛座的阿撇皺眉道。
除了在自己地盤上,巖哥向來不讓自己落單,因為他的敵人實在太多了,這是眾所皆知的,怎麼今晚......
「大毛,把車靠路邊停一下。」周巽倏然開口。
大毛照做。
「我過去看看,你們在車上等我。」他下車穿越馬路朝李巖的所在位置走去。
接著,誰也沒有注意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只見大步穿越馬路的周巽突然跑了起來,飛也似的衝向站在街燈下的李巖,一把將他撞跌在地,同時間,寧靜的夜空突然爆起一記刺耳的槍聲。
車輪轉動、引擎咆哮、槍聲遽響,煞車聲、咒罵聲、撞擊聲和腳步聲在夜裡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一陣盤旋後又迅速回歸寧靜。
大毛、阿撇下車迅速的衝到依然臥倒在地的李巖與周巽身邊。
「巖哥,你沒事吧?」他們同時問。
李巖抿著唇搖頭,接著將視線轉向奮不顧身將他撲倒,並用身體替他擋子彈的周巽。
「阿巽,你怎樣?」
周巽勉強抬頭看了難得露出關心面容的李巖一眼,扯了抹笑在唇邊,「大概死不了。」說完,他陷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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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0 pm | |
| 第二章
回復知覺的第一個感受便是痛,但是痛對周巽來說早已習以為常,所以牙一咬,他一聲不吭的睜開了眼。
「醒了?」
沒料到一睜眼會看見李巖,周巽一驚立刻想從床鋪上跳起身來,卻被他伸出來的手給按住了身體。
「別動,你才剛開完刀不到一個小時。」
開刀?周巽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想起不久前他為了救李巖而中槍的事,難怪他會覺得背部這麼痛。
「巖哥,你沒事吧?」他關心的問。
李巖表情有些怪異,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周巽,想不透剛從地獄門口游了一圈的他,怎還會有精力來關心他?尤其這個關心一點都不像偽裝出來的。
「我欠你一條命,阿巽。」他突然一本正經的說。
「巖哥......」周巽瞬間驚愕的瞠大了雙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想要什麼?」
「嘎?」
「錢財、名利、權力、女人,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給得起。」李巖目空一切,態度極自傲。
「我不......」
「這是你該得的。」他不容拒絕的斷然道。
跟在他身邊非一朝一夕的周巽自然瞭解,一旦李巖下了決定,便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他。所以,眉頭微皺,他開始認真思考他該要什麼?錢財?名利?權力?這些對他而言都是必要的,他之所以這麼拚命,汲汲營營想爭取、想獲得的就是這些。
只是他該如何在這三者間選取現今對他而言最迫切需要的呢?想著想著,一張印有五指紅印的白皙小臉突然出現在他腦中,他不知不覺地蹙緊眉頭。
「你可以慢慢地想,用不著現在就告訴我。」看見他皺眉的表情,以為是傷口在痛,李巖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邊準備離開。「好好的休息,我會叫大毛留下來照顧你。」
「巖哥。」周巽開口叫住他。
李巖停下離開的腳步轉頭看他。
「我真的要什麼都行嗎?」他猶豫的問。
「你已經想到要什麼了嗎..」
「我要......」錢財......名利......權力......「葉子。」
「葉子?」李巖忍不住挑起眉頭。「那是什麼東西?」
周巽猛然吸了口氣,猶豫不再出現在他深邃的眼中,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她是葉國兆用來抵債的女兒,我要她。」
葉國兆的女兒?李巖眼中閃過一抹好奇,錢財、名利、權力他竟都不要,只要一個女人?那是怎樣的女人,值得他捨棄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的機會?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李巖尊重他的選擇,點頭道:「從現在起,她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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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紫鼓足了勇氣,準備面對未來。不管是妓女也好,酒女也罷,皆是必須任人踐踏蹂躪,她都堅強咬牙面對。因為這是她的命-她不怨恨也不想逃避,只求未來的某一天,上天能夠垂憐再度還她自由。
可是現在是怎麼一日事..他竟然叫她可以回家了?
先是被抓來關在一間房裡半天,在她累得睡著時,又莫名其妙的被叫醒,拉到一個滿身戾氣的男人面前,任他從上至下的瞅著看了半晌,跟著當眾宣佈她現在屬於一個名叫周巽的人。
周巽?
在她茫然的咀嚼這個陌生的名字時,人接著被送到這間小醫院來,面對眼前這個男生,也就是昨晚帶著阿爸出現在她租屋的帶頭男生的面前。
然後,令她難以署信的是,他竟然告訴她,她可以回家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可以回家了?這是真的嗎?還是他在跟她開玩笑?而眼前有傷在身的他又是誰?難道就是那個滿身戾氣,人稱巖哥口中的周巽嗎?
葉紫一臉懷疑的看著周巽,想不透他為什麼要放她走?難不成他覺得她的身價不值兩百五十二萬,打算以他曾說過的解決方法去解決嗎?
層出不窮的問題不斷地從腦中浮出,她看著側躺在床上的他,而他亦回「瞪」著她。
「還不走,難道要我叫人開車送你回去嗎?」周巽心情不好的冷聲諷刺,他背部的傷口痛死了!
「你就是周巽?」她不太確定的開口問。
「怎麼?想嫁給我?抱歉,請你去排隊照順序來。」他冷冷的撇唇。
原來他真的是周巽,而她......屬於他。
「你......我......」突然的認知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什麼你你我我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的話就馬上給我滾出去!」他粗魯的吼道。
他媽的,那個替他開刀的庸醫是不是忘了把手術刀拿出來,而縫進傷口裡去了,否則為什麼他的傷口會這麼痛,以前被人捅了一刀時也沒這麼痛過,真是他媽的!
「你......你以為我想待在這裡嗎?」這麼凶!
「不想待就給我滾出去!」周巽再也忍不住的朝她咆哮,嚇得葉紫後退了一大步,一臉驚慌與害怕。
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他不自覺的笑了,他還以為她不懂得什麼叫害怕,畢竟在她被打、被賣,甚至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的情況下,她都未曾洩漏出一絲害怕。
「你......你在笑什麼?」
笑?臉上的肌肉突然間僵住,他克制著自己伸手去探臉上笑容的衝動,他真的有在笑嗎?不可能!
「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在笑了?」他皺著眉微慍地問。
葉紫戒備的看著他,臉上的恐懼之色不知不覺更甚了些。這男生翻臉的速度怎麼比翻書還快,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笑的陰晴不定?
還好她剛剛沒有興奮過度的在他說可以回家時,轉身就走,因為說不定她前腳才踏出這間病房,他後腳立刻收回成命的命她滾回來。
這樣也就算了,倘若他改弦易轍的時間再拖久些,讓她走得遠一點,說不定在花時間將她捉回來之間,他們會有藉口再拿阿爸開刀,到時他們葉家不成了標準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媽的,你到底在看什麼?」她目不轉睛的凝視讓周巽忿怒的咒聲問,難不成他臉上還有笑容?
葉紫急忙搖頭,垂下頭不再看他。
既然已注定她必須留在他身邊,任他差遣、糟蹋或是蹂躪,在無權抗拒與改變命運之餘,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少惹他生氣,免得得受更多的無妄之災。
「請問我要做什麼?」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氣,她以無比遵從的語氣探問。
周巽皺緊了眉瞪她,懷疑她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要做什麼干他屁事!不過她既然開口問了,他也不想太小氣的置之不理。
「滾回家去,然後拿條繩子把你那個不像樣的爸爸捆起來,別讓他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媽的混蛋!他本來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少拚命幾年的,結果呢?卻為了救一個混蛋的女兒,將其白白錯失掉!
葉國兆那個混蛋人渣,他最好從現在開始每天早晚三炷香,祈求神明保佑自己別再犯到他頭上來,否則下一回他不僅廢掉他的雙手,連雙腿也一併打瘸!
「我不會回去。」葉紫突然抬起頭。
「你他媽的說什麼?」
她所說的話實在太過出乎意料之外了,讓周巽一時之間,遏制不住的坐起身吼道,卻因拉扯到背部的傷口,在下一秒鐘低吟的連番詛咒出聲。
「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周巽想再咆哮,卻因傷口痛到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而作罷。他到底他媽的做了什麼錯事,老天要這樣懲罰他?
「你的背在流血。」
沒有力氣開口罵人,他只能用眼神凌遲她。
「我去幫你叫醫生。」被他瞪得心驚膽戰,恨不得立刻奪門而出的葉紫終於找到藉口,逃離他嚇人的眼神。她不等他有所反應,轉身衝出病房。
終於等到獨自一人時,他才不再強忍的露出齜牙咧嘴的痛苦表情。他媽的,真是--
一句話都還沒罵完,病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的推開,大毛挾著剛剛奪門而出的葉紫闖入房內。
「周巽你怎麼了,她說你的背部......媽的!我去叫醫生!」
一見他背部滿是刺目的紅,大毛像是陣風般的來了又去,病房內瞬間又恢復到之前兩人對視的局面。
周巽反應極快的趕緊將臉上痛苦的表情收起,但依然慢了半拍。
「我知道很痛,你不要強忍著,這裡沒有人會笑你。」看他明明痛得臉色發白,額間還冒了幾滴冷汗,卻要強裝無事的樣子,葉紫忍不住衝口道。
「他......媽的,你......給我......閉嘴。」
要不是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血可以吐,他肯定吐血給她看!
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男人,她是想活活氣死他來個恩將仇報是不是?他真是他媽的後悔多管閒事,早知如此,他管她去死!
抿著唇,她看著他血流不止的背部傷處,忍不住又開了口。
「你要不要躺下,也許躺著血不會流這麼快。」
周巽狠狠地瞪她。
「我知道現在對你來說,任何動作都會引發疼痛,但你是男生吧?不會連一點痛都受不了吧?」見他沒動作,她又說。
「媽的!閉......嘴!」她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病房門又被推了開來,大毛拖著微喘著氣的醫生出現在門口。
「還不快去看,他若出了什麼事,我馬上拆了你這間爛醫院!」大毛窮兇惡極的朝醫生恐嚇。
醫生不敢怠慢,大步走向病床查探周巽的狀況。
「怎樣?」大毛緊跟在他身旁,看到醫生揭開周巽背部血淋淋的紗布時,不自覺的白了瞼。他最怕看到血肉模糊的畫面了!
「他早上開刀縫合的傷口裂開來了。」醫生蹙眉說。
「那怎麼辦?」大毛瞪向醫生,趁機避開那令他手腳發軟的畫面。
「必須重新縫合傷口。」
縫......大毛忍不住的嚥了口口水,然後偷偷地瞄了周巽一眼。
「那就快縫。」周巽咬牙冷聲命令。
「聽到沒有!」大毛轉頭對醫生吼著。
「我馬上去準備。」
醫生前腳才踏出病房,周巽隨即開口。
「大毛。」
「什麼事?」
「送她回去。」
「她?」大毛微愕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的將視線轉向病房角落的葉紫。「回去哪兒?」
「回家。」
大毛雙眼微瞠了一秒,點頭應允,「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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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巽整整在醫院裡躺了一個禮拜,其實他本來可以不用躺這麼久,卻因為在手術第三天急著想出院而二度扯裂了傷口,並差點引發敗血症,反倒比原先醫生所說的五天多拖了兩天才出院。
李巖有些生氣他的逞強,故在他出院後強制命令他回家休息,一個月內不准他干涉幫中任何事。
周巽不敢有異議,只能無奈的任由大毛驅車送他回家。
不過這樣也好,他可以利用接下來的一個月好好準備考試,順便找個週末回台北陪媽媽。
「謝啦,大毛。」車子停在他租屋的樓下,周巽開門下車時向大毛道謝。
「周巽。」車門剛甩上,車窗便立刻降了下來,大毛從駕駛座探過身體朝他叫道。
「什麼事?」
「不要太努力,別忘了你大病初癒。」
「什麼?」
大毛笑了笑,沒有解釋,朝他揮了揮手,油門一踩,絕塵而去。
周巽眉頭微皺的看著車子消失於視線中,猜不透他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甩了甩頭不再想,他拿出大門鑰匙進入公寓大門。
推開家門的那一剎那,周巽還以為自己走錯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大門上的編號,二O五,沒有錯呀,這的確是他住的地方,但是為什麼看起來如此陌生?
他關上門,緩慢地在八坪大小的屋內走了一圈。
他的床、書桌和衣櫥依舊位在原位,就連窩在牆角,八百年才用一次的廚具也還堆在那裡。只是原本未疊的床被理得整齊,凌亂的書桌也被收拾得有條不紊,而衣服件數曲指可數的衣櫥裡,多了數件陌生的衣--裙?
周巽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他瞪著衣櫥內的裙子,一雙眼睜得像銅鈴那麼大。
裙子?他的衣櫥內竟然出現裙子?!
他瞠目結舌的拿下衣裙瞪著它,幾乎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才會在他的衣櫥裡看見裙子這種鬼東西,但是幾件陌生的制服上的繡字,卻讓他不得不接受事實,因為他看到一個他一直好奇其組合的名字--葉紫。
原來她的名字真的只有兩個字,紫色的葉子,葉紫,葉子。
腦筋一頓,他迅速丟開手中的衣服,猶如它在瞬間變成了毒蛇猛獸一般。他在發什麼神經?他應該感到怒不可遏才對,還理她的名字究竟是什麼字組成的!
門外傳來鑰匙撞擊的聲音,周巽飛快的轉身面對門板的方向,等著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
是她嗎?
似乎等了一世紀,門外的人終於推門而入。
果然是她!
連逃避的機會都沒有,葉紫一推開門就撞進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她遲疑的看著他,主動開口。
「你......回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周巽雙手抱胸,冷冷的盯著她問。
「我......不是你叫我待在這裡的嗎?」葉紫渾身不自在的看著他。他回來了,是否表示今晚她就必須和他......和他......
「我叫你......」周巽抿上嘴,止住自己不自覺提高的嗓音。他發現自己好像每回面對她時脾氣都會失控,而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我是叫你回你自己的家。」深吸一口氣,他重新開口。
她愕然的看著他,一臉茫然的像是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我要你現在、立刻、馬上收拾好你的東西回家去。」
葉紫沒有動作,只是沉默的看著他,似乎是想確定他所說的話是不是認真的。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緩慢地啟唇道:「不。」
「你剛剛說什麼?」他雙眼圓睜不信的問。他沒聽錯吧?
「我不回去。」
他瞪著她半晌說不出話。
「你他媽的說什麼,再說一次!」難以控制心頭的激越,他質問她。
「我不回去。」她一字不漏的重複一遍。
「你......」周巽做了幾個深呼吸,感覺脾氣稍稍控制住後,才再度開口。
「你的腦袋出了什麼問題,需不需要我叫醫生替你開腦檢查看看?」他諷刺的說,「放你自由你不要,難道你真想被賣到酒店或妓女戶,任人騎?」
他直言不諱的恐怖說法讓葉紫臉色一下刷白,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他下達最後通牒。
「不必了,這是我的命,我早已覺悟。況且即使我回去,說不定過兩天還是會被賣到哪間妓女戶去。」她慘然的道,所有的情緒慢慢地從她臉上、眼中消失不見,只剩木然。
阿爸是她的,她比誰都清楚他的行為模式。所謂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即使逃得過這一次,難保下一次或下下一次還能這麼幸運。
更何況現在的她根本就無家可歸,自醫院來這前,大毛曾帶她回去一趟,原本的住屋已被房東收回,好在她的東西還等她去取,而她辛辛苦苦存的十幾萬元則被阿爸領光,連抵押在房東那裡的微薄押金他部沒放過。
回家?天下之大,何處是她家?
「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叫人把我帶走。」她看著周巽,平靜的說。
周巽的眉頭在一瞬間皺得死緊,他瞪著這張才二度看見,卻已讓他深惡痛絕的木然臉龐,一股怒氣緩緩冒出。
「你他媽的把那個要死不活的表情給我收起來!我警告你,最好別再讓我看到這模樣,否則我立刻叫人把你拉出去輪姦,你聽到沒有?」
葉紫愣愣的看著他,不確定他這一連串怒吼出來的話,所要傳遞的意思是什麼。
「聽到沒有?」見她臉上依然是那副死人瞼,周巽忍不住更大聲的咆哮。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來?」原本空洞的眼神揚升起了一道希望,葉紫小心翼翼的問。
周巽怒不可遏的瞪她一眼,隨即一聲不吭的走向床鋪用力的倒臥下去,正巧壓到醫生再三交代小心背部的傷口,痛得連聲咒罵。
「你沒事吧?」她關心的問。
「自從遇見你之後,就沒有一天有好事,你真是我的煞星。」他怒道。
她神情一僵,腦中隨即浮現他遭槍傷渾身浴血,以及在醫院傷口裂開,被血染紅整片背部的畫面。她看著他因痛而泛白的臉色,心被歉疚給佔滿。
「我還是走好了。」她改變主意,轉身走到衣櫥前將屬於她的衣服拿出來。
周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搞得有些傻眼,他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她突然改變了決定,但是對於這件事他倒是挺樂見其成。
他覺得背部似乎也沒這麼痛了,閉上眼睛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覺,等他醒來時,一切將恢復到他所熟悉的樣子。
說不定過兩天我還是會被賣到哪間妓女戶去。
電光石火間,一句滿帶無奈的話語閃過他腦海,周巽睜開雙眼,看著立定在書桌前收拾物品的她,眉頭又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他不該多管閒事的,既然連她自己都已經認命的話。但是一想到眼前這張清麗的臉被塗上厚厚一層粉,接來送往的讓一群口嚼檳榔或腦滿腸肥的男人環抱在身邊,他就拳頭握緊想揍人。
他媽的,現在的他根本還沒有能力可以擁有一個女人,但是......
他看著她專心收拾東西的側面,輕歎了一口氣。
「葉子。」他開口喚道。
好像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音調卻又不太像。葉紫懷疑的轉頭看他,立即被一雙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住。
「過來。」
她遲疑了一下,才舉步走向他。
周巽從床上坐起身,在她走近時,伸手一把將她拉向自己。
「啊!」葉紫驚叫一聲,掙扎著想從他腿上爬起來,卻被他嚴厲的喝止。
「別動!!」
她僵硬的抬頭看他,眼中自然的流露出驚慌與不知所措。他想做什麼?
「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在剛才已經用完了。」他以沉穩的嗓音,目不轉睛的凝視她的雙眼說。
「什麼?」她茫然不解的反問他。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除非我點頭,你哪裡也別想去。」說完便低頭吻住雙目圓睜的她,正式宣告兩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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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0 pm | |
| 第三章
不苟言笑的冷漠面容,再配上緊抿顯得無情的薄唇與傲慢的高挺鼻樑,莫怪乎,周巽年僅二十歲不到,就已在眾多兄弟面前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威嚴。
葉紫自從與周巽同居後,陸陸續續接觸到不少道上所謂的「兄弟」,但是憑良心講,即使讓她親眼看到那些橫眉豎目的彪形大漢個個對他敬重有加,她依然無法將周巽與他們畫上等號,尤其在她愈來愈瞭解他之後。
說是瞭解他,其實兩人愈相處,她卻對他愈不瞭解。
她在繞口令嗎?
不,她只是很誠實的將心裡的矛盾,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出來而已。
她所謂對他瞭解,是從原本對他的一無所知,到知道他的年齡、他的學生身份、他的興趣、個性與藏匿在冷漠表相下的熱情。
至於她的不瞭解,指的便是他混黑道,硬是要與人比狠的事。
她真的不懂,以他強勢的個性,聰明絕頂的才智,想在未來開創出自己的一片天根本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他偏偏要選擇走入黑道這一途,遊走法律邊緣,與危險為伍?
她想不透,卻又不敢開口問,因為他雖對她好,不在意和她分享他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他在台北開麵店的母親,還贊成她繼續她的學業與理想,甚至可以說讓她有求必應。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他下令她不可以干涉的,不管是在言行或舉止上,那就是關於他參加幫派混黑道的事。
曾經陪他上台北見過他母親一回,從周媽媽的言詞中,她知道周媽媽一點也不曉得他在當兄弟,而他的態度則明顯地表示不想讓她知道。
只是他可曾想過紙包不住火,如果他再繼續處在危險的黑道中,遲早有一天這事會曝光。他可曾想過,到時候周媽媽會有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反應?
抬頭看了一眼床邊的鬧鐘,葉紫忍不住輕歎一聲。
才九點半而已,他不可能會這麼早回家的。
自從被他強迫辭去一切下課後的工讀,她的時間在一夕之間變得好多,原本她是該高興的,因為相對的,她讀書的時間多出許多,而這對想考上國立大學的她自然機率增加。
可是......
視線控制不住的又向鬧鐘掃去,九點三十五分。為什麼才過五分鐘,時間怎麼突然間變慢了呢?
葉紫蹙起眉頭瞪著鬧鐘,懷疑它是不是快沒電了?因為她以前總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回家洗澡後看沒一會兒的書,時針便指向二的所在,逼得她不得不上床睡覺,而現在明明感覺過了好久,結果鬧鐘顯示才過了五分鐘而已。
低頭看了一眼與一個小時前攤開在同一頁的國文課本,浮躁的心終於慢慢沉澱下來。
「我到底是怎麼了?」她很冷靜地自問,直視著看了不下上百次,卻一個字也沒看進眼中的書頁。
一個小時沒看一個字?時間到底是過得太快,還是太慢?
她到底是怎麼了?
只是戀愛了。心裡有個聲音突然浮起。
簡單的五個字解釋了一切,卻也讓葉紫當場像是被人定住,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戀......愛?
她愛上了誰?
周巽嗎?
腦袋空白了約兩秒,臉上原本呆愕的神情倏地被恍然大悟所取代。
是的,她愛上周巽了,愛上有史以來第一個真正關心她又對她好的人,這樣的人,叫她怎能不愛呢?
雖然不像孫猴子是從石頭裡蹦出來,沒爹沒娘所以沒人疼,但是自她有記憶起,卻從未有人疼愛過她。
為了生活,為了應付三不五時找上門的債主,媽媽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疼愛她;而阿爸除了會賭博、欠債,向她要錢之外,別說疼愛了,甚至抱她一下都不曾有過。
自小的生活環境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獨立的習慣,所以高一時媽媽因病過世後,她便開始一個人的生活。
一個人住,一個人吃,一個人睡,生病時一個人,難過時一個人,忙碌時也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為生活需與他人有所交集,她有時懷疑,這世界上是不是只她存在。
因為習慣一個人,所以不知道有人陪伴、有人關心、有人可以陪著說話,及一起感受生活週遭的喜怒哀樂,是多麼幸福的事,更不知道它是那麼容易讓人上癮、沉淪,進而戀上的滋味。
幸福,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嚐,味道甜美至極,卻又莫名的潛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感覺。
是她神經太過緊張嗎?還是一切都只是錯覺?
為什麼明明好端端的,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愈是有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葉紫終於忍不住的起身走到窗邊,將原本半敞的窗戶完全推開。也許就是因為窗戶開得不夠大的關係,才會讓她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她將頭往窗外伸去,用力地呼吸幾口清冷的空氣,一道站立在街燈下的人影吸引住她的視線。
人影察覺到她的目光,轉身就走。
「周巽!」葉紫想也不想即脫口叫道。
他怎會站在那裡?這兒是他的家,為什麼不上來?他在那裡站多久了?以在他剛剛站立之處的煙蒂看來,恐怕是有一段時間了吧!
聽見她的叫聲,周巽離去的腳步微頓了一下,隨即再度舉步往前走。
「周巽!」葉紫又叫了一聲,見他腳步沒停,她想也不想的立刻轉身衝下樓去。
奔下樓時,視線之中已見不到他的身影,她便朝他剛剛離去的方向拔腿追了過去。
他是怎麼了?明明回來卻不上樓,而且見到她就走?他沒聽見她在叫他嗎?
昏暗的街燈加上距離,讓她在方纔的匆匆一眼間沒能看清楚他臉上的神情,但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在他身上似乎看見了別離的顏色?
終於看見他的身影,她揚聲喚道:「周巽!」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面對她。葉紫毫不在意,因為只要他肯為她停佇,她便已覺心滿意足了。
狂奔向他,由於速度太快,她根本來不及停腳乾脆一頭撞向他,拿他做安全氣囊,靠在他背上猛喘氣。
周巽沒有動,從她撞上他到氣息平穩下來之間,始終維持背對著她一動也不動的姿態。
他是怎麼了?頁的很奇怪。
「周巽,你怎麼了?」葉紫繞到他身前,抬頭看著他問。
他欲言又止的輕撇了下唇,才以特別輕鬆的口氣反問她,「你怎麼還沒睡?」殊不知他愈是特意表現出輕鬆的樣子,愈是容易引人起疑。
「你究竟是怎麼了?」她懷疑的看著他。
他們靜靜地互視了一會兒,他才搖了搖頭打破沉默,「沒事。」
「沒事才怪!」她不信的衝口道,因為他的樣子實在太奇怪了。
她意外潑辣的語氣讓他忍不住輕佻了下眉頭,像是第一天才認識她的直盯著她。
葉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避開他深邃目光的凝視。但不到五秒,旋即又將頭抬起,以認真而擔憂的神情望著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周巽緊抿著唇瓣,無語。
「為什麼回家卻不上樓,瞧見我看到你反而轉身就走,你有聽見我在叫你對不對?」她換個方式問他,因為今天他真的太奇怪了,再加上莫名懸浮在心中的不安,讓她不得不執意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他依然沒有開口。
「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臨時想到有事,所以......」他看了她一眼,找了個很瞥腳的理由。
「騙人!」她一點面子也不給,不待他說完即打斷他。
周巽有些生氣,她為什麼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他都已經將該說的話寫在信中,再過兩、三天,她自然能知道一切她想知道的事,為什麼非要現在對他咄咄逼人?
「是,我是在騙人,但是你管得著嗎?」他倏然冷聲說,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點了火後,逕自吞雲吐霧起來。煙霧中,他看見一臉愕然摻雜著打擊的她。
「我......對不起,是我逾越了。」她臉色泛白,以微抖的聲音說完後,即快速地越過他往回家的路走去。
心好痛,彷彿突然被人掏空了一樣。
她管不著他,是呀,她有什麼資格管他呢?憑她愛他嗎?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之於她或許可以是全世界,但是她之於他呢?恐怕什麼也不是吧。
「葉子。」
身後傳來沉厚的叫喚聲,她不想理他。或許她沒有資格管他,但是總有權利不理他吧?
一個後扯將她拉停下來,他透露著不悅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你是怎麼--」周巽的聲音驀然止住,被她盈滿淚水的雙眼嚇了一大跳。「你......」她怎麼哭了?!
葉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想與他有所接觸。在知道自己愛他,而他卻視她為無物之後,他們之間的每一個碰觸對她而言都是傷害,因為她無法想像當他看著她、抱著她,或是與她說話時,內心是如何鄙視她--一個連親生父親都不要,賤價出賣的......妓女?
慘淡的一笑,卻將溢滿眼眶的淚水擠出,順著臉頰的弧度直線落下。
淚水,好久不見。自從媽媽過世後,她再苦再累,甚至被阿爸賣掉抵債都沒叫她掉過一滴淚,如今卻為了一個視她為無物的男人再掉淚。
她真是傻得可以。
用力抹掉臉頰上的淚水,她沒看他一眼,再度舉步往前走,但手臂卻又被他伸手攫住。
「為什麼哭?」他以不確定的語氣問。
她沉默不語的想掙開他,但他像是鐵了心般就是不肯放手。
「告訴我,你為什麼哭?」他溫柔的替她拭去殘留在臉頰上的淚痕。
葉紫立刻側開臉,不想讓他碰。
一抹不悅閃過周巽眼中,他抿著薄唇,不再開口要她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拉了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吵架?這絕不是他想留給她的回憶。
在未來他不在她身邊的幾年內,他希望她能想他、記得他,如果她能等他,在他出獄後兩人能再續前緣,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因為,他真的、真的很喜歡她。
不過他不會開口要她等他,未來的事誰也不能預測,尤其以她的上進心,她的未來是一片光明美好的,而志在黑道又坐過牢的他,根本就配不上她。也許,當他出獄時,她早已找到她要的幸福,而他只是她記憶中不可告人的一段黑暗過去,畢竟他是黑道分子不是嗎?
未來不可期,也不敢奢望,但是現在呢?他至少可以在能力範圍內,讓兩人最後一次的相處,以美好的記憶取代吵架為結尾吧?
他將會、永遠記得,在他生命中曾經擁有過一個令人心動的女子。
葉紫,她的名字。
而葉子,則是專屬於他叫她的暱稱。
***放學回家推開門時,竟在門口的地上看見一封寫著她名字的信,葉紫著實呆愣了一會,才疑惑的彎腰拾起那封信。
是誰寫給她的?有誰知道她住在這裡?
好像沒有人吧,那麼這封信從哪來的?
她懷疑的看著信封上的字跡,剛強有力、行雲流水,好像曾在哪裡見過......
她抬起頭將視線轉向書桌的方向,然後毫不考慮的走向前,從成堆的書本中抽出一本快速地翻看,最後停在足以證明她的想法沒錯的書頁上。
這封信是周巽寫的,他怎會突然寫信給她?
葉紫心裡充滿疑惑,以他敢做敢當的個性,不該有什麼事是他不敢當面對她說,必須透過寫信的方式告訴她。
難道跟這兩天,他突然不見蹤影有關?自從兩人同居後,只要他有事當天不回家,必會有意無意的透露讓她知道,但這兩天......
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她不再猶豫的動手拆開,同時一邊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
攤開信紙,映入眼簾的便是他對她慣用的暱稱,葉子。她迫不及待的往下看去。
葉子: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人已經在監獄中。
之所以寫這封信,除了讓你知道我的去向外,主要是想告訴你,你現在住的房子還有六個多月的租期,你可以不必急著找房子搬走。
在書桌左邊抽屜最下一格有本存摺,內有五十萬是讓你讀大學用的。
我信守了我的承諾,而你也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
周巽葉紫震驚地看著這段看似簡短無情,猶如公文般的信函,腦袋一片空白。
監獄?他是什麼意思?
眼光迅速地往回拉,她仔細的從頭再看一遍,這次連下一段明顯以不同一支原子筆寫下的附註都沒放過。
葉子,有句話我考慮許久,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本來不打算告訴你,但就這兩個月來的相處,以我對你的瞭解,如果不說,恐怕你會自作聰明的妄下定論,所以還是決定告訴你。
我想說的是,我喜歡你。
當然,你不必為這句話增加自己心裡的負擔,因為我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很單純的想讓你知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齷齪存在。
整封信到此為止,起頭得突然也結束得突兀,而且沒有她要找的答案。
葉紫臉上一片茫然,愣愣的瞪著手中的信紙,呆若木雞。
我人已在監獄中、我人已在監獄中......
他--是騙人的吧?
這種玩笑,他怎麼開得出來?
是的,一定是開玩笑,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在監獄中?他犯了什麼錯?
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不相信。
心中吶喊著不相信,淚水遏制不住的滑落眼眶,她用力將它抹去,新的淚水隨即又湧了出來。
她真的不想相信,但是以她對他的瞭解,周巽根本不是個會開這種玩笑的人,他怎麼可能會跟她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呢?
也許,他真的是太無聊了。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心中響起,可笑得連傻瓜都不信,但她卻寧願選擇相信。
一定是這樣的,她告訴自己,那天晚上他們倆吵了一架,雖然沒有言語謾罵,但是冷戰的氣息卻差點沒讓這個房間結冰,而且始作俑者還是她,因為他曾試著與她和解,以他的方式,也就是肉體結合的方式,結果卻被她冷漠的回應所拒絕。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他一定是因為被她拒絕所以生氣,才會說這個謊騙她,一定是這樣。
「哼,別以為我會中計,我才沒那麼好騙呢!」她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瞪著信紙冷哼道。
她不會中計受騙的,絕對不會!
葉紫愈想愈生氣,最後她抓起信紙用力將它撕成兩半,再兩半、再兩半......直到無法撕得更碎後,一把將它撒向空中。
瞬間,紙屑如雪花般飛落而下。
望著眼前散落一地的紙屑,葉紫終於露出一抹微笑。
「我絕對不會上當的,周巽,絕對不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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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1 pm | |
| 第四章
三月五日,一如每天的開始,太陽從東方升起照耀大地,早起運動的人們頂著朝陽循著道路折返,也有人賴在床上掙扎不起,堅持多躺一秒也好。
周巽端坐在屬於他的床位,看著鐵窗外的天色由黑至泛了魚肚白,一夜無眠。
雖然如此,他瞼上神情卻是精神奕奕,絲毫不像已然超過二十四小時而未曾闔眼的人。
一千八百個日子....:他用力握緊拳頭,卻怎麼也無法制止因激動而顫抖不已的雙手。
一千八百多個日子,他終於熬過來了!
好漫長的時間,像是永遠過不完般的痛苦難耐,但如今回想起來猶如南柯一夢般的不真實,他真的在這間牢房裡熬過了五年的時間嗎?
周巽轉頭看著牢房裡的每件物品,每個角落,它們全都熟悉的讓他即使閉眼,也能精細的描繪出形象、顏色,甚至其上有的裂痕與凹槽。
他從未想過要仔細注意這個簡陋的空間,但五年的時間已將它完全的刻劃在記憶中。
一如他從未想過要將她謹記在心,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深印在他心裡。
葉子,她可還記得他?
不曾想過自己會如此思念一個女人,事實上他以為自己很快就會忘了她,因為他想做的事實在太多,即使在牢裡也一樣。
他必須讀書進修,以圖出獄後面對媽媽的謊言,還得與獄中不善者對抗,與示好者結善,並取其長處以修短;他更必須表現優良與獄官交好,以促假釋的提早到來和生活上的有求必應。
他光是與人周旋便耗了所有時間,更別提他還要讀書,以及靠著昔日的兄弟偶爾捎來的信件修改未來的計劃。
他忙碌到連自己都難以想像,但是說也奇怪,她就是有辦法在他腦袋休息的時候,霸佔他每一個細胞,使他不斷思念她。
想她,但是那又如何?
五年的時間,她恐怕早已將他遺忘,更別提世界之大,或許她人也不知去向。
「唉!」
乍然響起的歎息聲震得周巽在一瞬間坐直了身體,臉上表情也由深情的思念轉為冷漠。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他千萬不能忘了這句至理名言,更何況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實在不必為一個相處不到三個月,可能已嫁為人妻、成為人母的女人歎氣。
把她忘了吧,你對她的思念可能只是單純的慾念,因為待在獄中無性生活,而她剛好又是你在入獄前的最後一個女人,所以你對她才會特別思念。
深吸一口氣,周巽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牢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筆直的朝這方向走來,一名面熟的獄官出現在他眼前,對他咧嘴而笑。
「周巽,出獄了,恭喜你。」鐵門打開,張獄官朝他笑道。
「謝謝。」他從床緣邊站起走向他。
「你的書不帶走?」張獄官指著他堆放在床底下的一堆書。
「都看完了,誰要就送他吧。」
「我看這獄中可能沒人能看得懂。」一半以上都是原文書,少數寫著國字的又是專業書,送人?也許看誰的枕頭不夠高吧,那些書都夠厚,拿來墊高枕頭應該滿實用的。張獄官在心裡忖度著。
「那就丟了吧。」他毫不在意的說。
「今後出去有什麼打算?」張獄官好奇的問,以他的上進心與學識,應該會有一番轟轟烈烈的作為吧。
「看情況。」他簡扼的日答。
依大毛上個月寫給他的信來看,巖哥似乎想把位置傳給趙漾,一個在他坐牢期間迅速竄起的人物。據說那人心狠手辣的程度就像是巖哥的分身,難怪巖哥會這麼中意他,還想把位置傳給他。
不過等他出獄後一切都將會改變,他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屬於他的東西被別人奪走。
「待會兒有人來接你嗎?」張獄官輕點了個頭又問。
「沒有。」
「要不要我叫人送你一程?」
周巽看了他一眼,終於露出一抹微笑。
「老實說有點想,但是從進來這裡的那一天起,我發誓不再搭上警員所開的車,所以謝謝你的好意。」
張獄官聞言也露齒一笑,誤會他這話的意思是絕不再犯法,從此痛改前非,腳踏實地的好好做人。
「好吧,那我替你叫輛計程車。」他笑著說。
「謝謝。」
張獄官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走吧,我帶你去領東西。」
周巽點頭,與他並肩而走。
八點整,監獄大門邊的小門在咿呀聲中開啟,周巽抬頭挺胸的走出監獄,重獲自由。
出門後,他第一件事便是抬頭看著頭頂上寬廣的天空,感覺舒暢的滋味。
原來門裡門外的天空果真有所不同,外頭的天空不僅感覺變大變藍了,連太陽都變暖了,雲也顯得格外可愛。
不由自主的,他揚高了唇角,舉目尋找張獄官為他招呼來的計程車,在看見它後朝它走去。
他終於出獄了。
***「啪!」
一個巴掌聲刷白了五個大男人的臉色,包括被打的大毛,但蒼白並未在他臉上停留太久,一個巴掌形的紅印立刻顯現其上。
「你是豬嗎?還是白癡?這麼簡單的事也辦不好?」趙漾冷然的罵道。
「你--」阿撇一怔後,怒然的衝上前想為大毛報仇,卻被大毛一把拉住。
「對不起。」大毛低著頭說。
「一句對不起就好了嗎?」趙漾得理不饒人的逼問。
「姓趙的,你不要太過分了!」阿撇火氣極旺的朝他咆吼。
「你說什麼?」趙漾緩慢地轉頭看他。
「我說你不要太過分,別以為巖哥他--」
「阿撇!」大毛倏然嚴厲的打斷他,以防他禍從口出。
「哼!」阿撇看了他一眼後,冷哼一聲不再開口。
「怎麼不繼續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呀。」趙漾語氣輕蔑的盯著阿撇,陰冷的目光令人心驚膽戰。
「再給我一天的時間,我一定會將這件事辦好。」大毛轉移他的注意力。
「一天是嗎?如果到時還辦不好呢?」趙漾將口自光轉向他,眉頭輕佻的問。
「我會自廢右手。」大毛直視他的雙眼,毫不猶豫的回答。
「大毛!」阿撇難以置信的叫道。
趙漾滿意的露出一抹邪笑,森冷的目光看向大毛的右手,好像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他自廢右手的樣子。
「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我等著看結果。」說完話,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毛哥,你幹麼要理那種人,他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對你發號施令?」兄弟們立刻忿忿地開口。
「他媽的,干!咱們兄弟早些年在街頭混時,他還不知道在哪個豬窩裡吃糞,他憑什麼命令我們?更何況還動手打毛哥!」
「媽的,他就別落單讓我堵到!」
大毛看著周圍一個個為他感到不平的兄弟,只是輕撇了下唇角,沒有應聲。
「你要怎麼做?」阿撇正經八百的問他,只有一天的時間,他們能怎麼做?
「不知道。」大毛老實的搖頭。
「不知道你還敢說大話!」阿撇瞠目結舌的大叫,「白廢右手?你以為你有幾隻右手?」他生氣的問。
大毛苦笑著聳肩,「我也有脾氣,被人那樣污辱不可能不生氣,所以就......」
「就說出自廢右手那樣的蠢話?」阿撇怒不可遏的接話。
他點頭。
「干!」
阿撇頓時咒罵出聲,一時氣不過還狠狠地踹了身邊的椅子一腳,看它低空飛向角落,折斷一隻腳,這才稍稍地止住了怒氣。
「現在該怎麼辦?」他沉聲問,想不出有什麼方法可以將他們花了一個月都擺不平的事,在一天之內將它擺平。
「什麼事怎麼辦?」
一個陌生的聲音插入他們之中。
阿撇怒將煞星似的眼眸轉向,打算將體內的怒氣全發洩到突然冒出不知死活的多事人身上,怎知竟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他瞪著那張愈看愈熟悉的面孔,眼睛與嘴巴不由自主的愈張愈大。
「怎麼,忘了我是誰嗎?還是需要我自我介紹一下,以勾起你們的記憶?」周巽嘴角微揚看著昔日兄弟臉上的呆樣,揶揄的問。
老實說,他還真想念他們呢!
「周巽?」大毛率先回神,他難以置信的開口喚。
「嗨,大毛,好久不見。」周巽微笑招呼。
「真的是你!」一個大步來到他身前,大毛用力的抱了他一把,激動的問:「什麼時候出獄的,怎麼沒告訴我?」
周巽沒來得及回答他,另一個有力的擁抱又向他罩來,這回抱他的是阿撇,然後洋平、老鼠、阿倉一一給了他一拳。
「你這傢伙,出獄了也不說一聲。走,我們幫你接風。」阿撇興奮的說。
周巽點頭,看向大毛,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被他臉上的五指印吸引。
「大毛,你結婚了?」他開口問。
「什麼?」大毛被問得莫名其妙。
周巽伸手指了指他臉上的巴掌印,感覺週遭兄弟們的瞼在一瞬間全都愀然變色。
「發生什麼事了?」他敏銳的察覺到異樣。
大毛搖頭說:「沒事。」
「沒事才怪!」阿撇哼了一聲,同時伸手勾搭上周巽的肩膀,「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幫我們挫挫姓趙那個龜孫子的銳氣。」
「姓趙的?」周巽看向大毛,「那掌印是他留下的?」
大毛無語,稍厚的唇瓣抿得死緊。
「我曾在信中跟你提過他,趙漾,一個心狠手辣的變態龜孫子。」阿撇說。
〔巖哥已將老大的位置給了他嗎?」
上回收到大毛寫給他的信是一個月前的事了,當時大毛在信中有提到「可能將會」的字眼,如今過了一個月,「可能將會」是否變成「已經」了?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阿撇訝然的問。
他回來得太晚了嗎?周巽腦中頓時閃過這個想法。
「正式的交接儀式之前,他都不算是老大。」大毛頗有深意的道。
周巽目光一閃的看向他,「交接儀式什麼時候舉行?」
「明年中秋。」大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這一年半是巖哥給趙漾的歷練期。
換句話說,我們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可以改變這個局面?周巽眉頭微挑的看著大毛,無聲的問。
大毛默然的點點頭。
周巽微揚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他上前一步伸手同時搭上大毛與阿撇的肩膀,「走吧,你們不是要幫我接風洗塵嗎?小弟我已經許多年沒嘗到肉味了,你們可要有錢包瘦一圈的心理準備。」
「哈哈,還怕被你吃垮嗎?待會兒你想吃什麼就叫,不必跟我客氣。」大毛豪邁的笑道,只要周巽回來,還怕那姓趙的龜孫子敢騎到他們頭上來?
未來可期呀,周巽回來得真是時候。
「大毛你裝傻呀,周巽指的肉味是什麼你會不知道?」阿撇翻了個白眼,豪氣干雲的拍了下自個兒的胸膛,大聲對周巽說:「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告訴我你喜歡肉感還是骨感的,熱情還是清純的,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有辦法幫你找到,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聽見阿撇的話,大毛受不了的搖頭失笑,心想阿撇神經大條的毛病果然還沒治好,也不想想以周巽的長相,會需要花錢買女人嗎?
雖然同樣是在道上混,但是他還真的不得不承認,周巽跟他們完全不同,不僅是外表長相,或是過人的聰明才智,周巽怎麼看都像是個做大事的大人物,而不像個混混。
想起過去他寫信託他採買的那堆原文書,大毛抬眼多看了周巽幾次,想不透像他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跑來混黑道?而且態度比任何人積極。
真的想不通,不過也許有機會,他可以問問他,為什麼不趁機脫離這不歸路,又回來這裡?
***沒想到才一出獄,周巽就幹了件轟轟烈烈的事,惹得過去認識他、聽過他,或者根本連聽都沒聽過他的人,在一夕間全都知道他的大名了。
這一切的一切,周巽只有一句話可說,那就是天助我也。
趙漾那傢伙絕對沒想到他用來排除異己,刁難大毛的事,反倒助他周巽重拾在幫中的威信,一夕間便挽回他離開五年的人氣與名聲,甚至還可能威脅到他接任老大的事。
誰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巖哥對他的歸來有多高興,更別提他一回來就立了大功,解決眾人頭痛半年的大麻煩。
一夕成名的代價是有吃不完的宴席,今天這個請吃飯,明天那廂請吃飯,這樣每天吃吃喝喝的,不知不覺,從他出獄至今已過了半個多月,周巽終於有時間可以回家探望母親。
不過在回家之前,有些道具是少不了的,於是他上街找了間眼鏡公司走進去。
「歡迎光臨,先生需要什麼?」
隨著懸掛在門上的風鈐聲響後,是一個穿著粉藍色制服的女店員的迎賓聲,周巽看了她一眼,即將目光轉向琳琅滿目的鏡框上。
「我想買副眼鏡。」
「墨鏡嗎?」
「平光眼鏡。」
女店員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先生想要有框或無框的?」
周巽沒有回答,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怎樣的眼鏡才適合自己,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買眼鏡。
「好了,小姐,你要不要到外面走一走,看會不會覺得頭昏?順便挑鏡框。」
「好。」
店面後方的白簾幕後突然響起這兩句對話,替周巽解決了尷尬。原來店裡還有其他的客人,他忖度著,一邊將視線由白簾幕移開,打算繼續尋找順眼的鏡框。
但就在那一瞬間,白簾幕突然被人拉開,一個長相秀麗鼻樑上架了一副長相怪異的眼鏡的女人走了出來他懷疑那真的是副眼鏡,它看起來既笨重又怪異。
然而,這卻不是吸引他目光停駐的原因,而是那張藏在怪異眼鏡下的熟悉面容那張令他思念了五年的臉。
「葉子。」他驚喜的衝口叫道。
相對於他的驚喜,葉紫在乍兒他時,腦袋是一片空白,心中五味雜陳。
周巽,怎麼會是他?
心情從訝異、驚喜,到傷心、忿怒終歸於平靜,葉紫漠然的撇開視線。
他記得她是他的事,而她有什麼理由必須記得他?
對於一個不告而別,丟下一句我喜歡你便消失五年,音訊全無的男人,她有什麼理由必須記得他?更別提如果不是因緣巧遇,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像這樣無情的男人,相見不如不見。
「你不記得我了?」見她竟對他視而不見,周巽毫不猶豫的一個箭步站到她面前,低頭凝望著她問道。
「對不起,借過。」葉紫置若罔聞的盯著地板說。
「不借。」
瞪著她頭頂的發旋,周巽眼神不自覺變得凌厲。原來她不是不記得他,而是不想認他。
為什麼?因為他曾經坐過牢嗎?
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葉紫愕然的抬頭看了他三秒,又低下頭去。她移動身體往右邊跨了一步,怎知原本立定在前方的雙腳亦隨她移動;她改以跨向左邊,他又同時跟進。
他究竟想做什麼?她生氣的瞪著他的腳忖思著,死也不想再抬頭面對那雙嚇人的眼眸。
五年不見,他的樣子並沒有多大改變,冷漠的表情依舊,凌厲的雙眼仍然充滿戾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剛剛第一眼見到他時,他臉上並無任何戾氣,平和得就像一般尋常百姓。
難不成是她眼花了?
正當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眼花時,一隻手突然伸向她下巴,瞬間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再度面對那雙目光凌厲的眼,簡直就是一種驚嚇,葉紫控制不住的後退了一大步,脫離了他的掌握。
周巽瞇起雙眼,向前跨步,瞬間縮短兩人間的距離。
「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他沉聲質問。
葉紫別開頭,他不允的再扳回她的臉。
「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他二度問道。
她抿緊了嘴巴。
一股突如其來的怒氣讓周巽二話不說,伸手圈住她的腰,將她往外帶。
「不......」葉紫掙扎著,但有個聲音比她更快。
「放開她!」剛剛替她驗光的男店員倏然擋住他們的去路。
「讓開。」
只消一眼,男店員被嚇退一大步。這個客人好可怕呀!
不願再浪費時問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周巽拉著葉紫繼續往店門外走去,就在他跨出店門,身後竟然又響起阻止的聲音。
「等、等一下......」
周巽止步,緩慢地回頭。
剛剛出聲的男店員猶豫著是否該開口,還不由出口主的直嚥口水,沒注意到一旁的女同事正以滿臉崇拜的表情看著他。
哇,沒想到他這麼有勇氣!
要單挑嗎?雖然贏的機會渺茫,但勇氣可嘉。
「我......小姐,眼鏡......可以還我嗎?」
女店員腳一軟,差點沒跪下去擁抱大地。
周巽冷冷地看他一眼,二話不說的摘下葉紫臉上的眼鏡丟還給他,也不管對方是否接得到,逕自環著葉紫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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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2 pm | |
| 第五章
掙不開束縛,葉紫只有任周巽霸道地挾著她離開眼鏡公司,只是方才旁觀者只有兩人,出了店門後,滿街的路人一雙雙晶亮的眼直瞅著他們,她臉皮再厚也不免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終於,她鬆口請求。
「不再當我是隱形人了?」周巽沒有鬆手,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
這樣被他挾著,還有誰能將他當成隱形人?葉紫在心中答道,嘴上卻繼續以拜託的語氣請求。
「放開我好嗎?」
周巽沒有應聲,繼續摟著她往前走。
「周巽......」
他突然停下腳步,雙眸頁望進她的眼。
「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他諷刺的說,臉上表情與語氣同時間變得嚴厲,「說!剛剛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
「你先放開我。」葉紫微微地掙扎。
「不要跟我談條件。」
「我沒有在跟你談條件,我只是要你放開我而已。」她抬起頭朝他瞪眼。
周巽輕佻了下眉頭,他有沒有看錯,她竟然瞪他耶!
「你變了。」
聞言,葉紫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她變了?他指的是什麼,是她的長相、髮型、穿著,或是其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會變是當然的,有誰在經過五年的時間而完全不變的?!只是對於她的變化,他有什麼看法?喜歡或是討厭?
等......等一下!
葉紫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幹麼管他喜不喜歡她的改變呀!自五年前他一聲不響的離開後,他倆早已沒有任何關係,她不再是他的禁臠,管他喜不喜歡她的改變,只要她自個喜歡就夠了。
「你到底放不放手?」瞄了眼週遭愈來愈多對他們行注目禮的人們,她壓低聲對他說。
「跟我有牽扯讓你覺得丟臉?」注意到她不時投向四周的目光,周巽忍不住瞇著眼沉聲問。
丟臉?葉紫愕然的看著他,他以為她會輕視他,以和他為伍為恥?她在他心中真就這麼勢利?這麼虛榮?
看著他,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氣有如絕堤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的從她體內爆發出來。
「沒錯,跟你有牽扯的確讓我覺得丟臉,不只是丟瞼,還覺得羞愧。」她冷聲的說,用力扳著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不管使的力道是否會傷到他或自己。
「你再說一遍。」周巽雙眼圓瞠的瞪著她。
「跟你在一起讓我覺得丟瞼!」葉紫從善如流的朝他吼。
他可惡,還說什麼以他對她的瞭解,他瞭解她什麼?瞭解她是一個只會看表面,既虛榮又勢利的女人嗎?
「放手,你這個混蛋!」她用力的槌打他有如鋼鐵般的手臂,早已遺忘兩人處身在大街上。「你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可惡,你放手,你走呀,走了就不要再回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擾亂我好不容易才習慣的平靜生活?」
她花了整整將近五年的時間才將他遺忘,他可知道過去有多少日子她是充滿希望的迎接白天到來,又以淚洗面的送走黑夜?他可知道,他們還曾經有一個孩子?
他不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
「我討厭你,你憑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以為留下一封信、一筆錢就可以說得過去,我就必須欠你一輩子嗎?當訴你!我一點也不希罕你的錢,一點也不希罕你的虛情假意。
「你以為預付六個月的房租,讓我可以繼續住在那裡,我就必須感謝你、把你當佛祖膜拜?以為一句我喜歡你,我就必須對你死心塌地,無怨無悔的等你回來?你作夢!」
隨著她雷霆萬鈞的將積壓在內心的痛苦吶喊出來後,四周突然一片寧靜,他們倆除了對方之外,再也感受不了任何一丁點其他的人事物。
周巽靜靜地凝視因失控,而讓臉色染上緋紅的她,思考她怒語中隱含的真正意思。
她其實是在乎他的,而且從來就不曾忘記過他!即使他們的關係短暫的只有三個月,即使他們的開始是建立在阿爸惹出的禍端上,即使她口中說著討厭他、憎恨他......
「葉子,你愛我對不對?」不知不覺間,他激越的問。
葉紫像是受到什麼驚嚇般的猛然瞠大雙眼,血色從她臉上迅速退去。
「不!」她駭然的搖頭,驚慌的想逃,箍在她腰間的鐵臂卻毫不放鬆。
他不可能看出來她愛他,她對他的愛早在那段以淚洗面的日子裡,被一滴滴的淚水沖淡了,她不愛他,她不可能還愛著他的。
她臉上驚駭的神情確定了周巽大膽的猜測,原本怒極的心漲滿了激動與說不出的喜悅。她愛他!老天,他在作夢嗎?
「你愛我。」遏止不住內心的亢奮他希望能親耳聽她說出這三個字,周巽以前所未有的熱烈眼神凝視著她。
「不。」葉紫矢口否認。
「你愛我。」
「不。」她死命的搖頭。
「你可以再繼續自欺欺人,但是我不會相信。」
周巽緩緩地對她宣佈,低沉的嗓音,濃厚的男子氣息,一下子便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讓葉紫輕易記起她好不容易遺忘的回憶有關於他一切的回憶。
視線突然變得模糊,淚水來得又快又急,像是為了趕赴救火,重新洗刷掉她復萌的記憶,但他溫熱的唇卻突然欺上她臉頰,一點一滴的吮去由她眼眶滑落的淚水。
「我恨你。」
「你愛我。」
「我討厭你。」
「你愛我。」
「我--」
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低啞嗓音被突然覆在唇上的溫熱含住,周巽不再壓抑自己的熱情,熱切纏綿的將她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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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她怎會讓事情發展成這樣?她真的瘋了!
葉紫怔怔的躺在床上,詛咒自己。
夕陽由房間面西的窗戶折射進來,映照在床上輕覆著被單,赤身裸體的兩人身上。屋內沉悶靜謐,懸蕩著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氛。
「沒想到你仍住在這裡。」身旁忽然傳來他的聲音,打破了房內的靜謐。
「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搬離。」葉紫裹著被單,將腳移下床畔時冷然的說。
周巽毫不在乎身上的被單被她扯離,全身裸露在空氣中。他側身以單手支撐住腦袋,壓住被單的一角,阻止她逃離。
「搬到我那兒嗎?」他微笑的問。
葉紫瞪著他。
「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他繼續說:「我出獄不過半個月,還來不及找住的地方,所以你不必搬,我會搬來這裡。」
「我會搬走。」葉紫面無表情的由被他壓住的被單看向他的臉,冷冷的告訴他。「正好我上個月剛預繳半年的房租,可以用來償還你。我待會兒收拾一下就離開。」
「你是什麼意思?」他蹙眉問。
「字面上的意思。」她微微的用力想將被他壓在肘下的被單拉起,怎知他卻突然伸手拉扯被單,一個使勁便將她連人帶被的扯入他懷中。
古銅色的鐵臂瞬間以佔有的方式將她摟住。
「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不想。」
「為什麼?」
「不想就是不想,沒有為什麼。」
「但是你愛我。」
葉紫嗤笑了一聲,「你親耳聽見我說愛你了嗎?」她嘲諷的問。
「不用你親口說,我感受得到。」
「可笑!」
真不喜歡她冷嘲熱諷的樣子,以前的她明明不會這樣呀。
「說吧,你在生氣什麼?」深吸一口氣,他以無奈又似寵愛的語氣問。
「我並沒有生氣。」只是想詛咒自己而已。
「不要睜眼說瞎話了,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覺到你在生氣。」
她悶不吭聲。
他摟著她由床上坐起,再將她整個人擁坐在胸前,下巴輕靠在她肩上廝磨著。
「我好想你。」他感覺懷中的她立刻變得渾身僵硬、緊繃。「我好想你。」他又說了一次,而她的反應是冷漠的撥開他的手,然後轉頭看他。
「不要睜眼說瞎話。」她將他剛剛說的話原封不動的送還他。
「你倒是說說看,從哪一點你認為我在睜眼說瞎話?」周巽靜靜地盯著她的雙眼問。
他不疾不徐的語氣顯示現在的他很有耐性,如果她不說的話,他絕對有信心可以陪她耗。葉紫痛恨自己竟然可以從他的語氣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你如果真的想我,這五年來不會沒有隻字片語,不會在出獄後半個月才在街上和我偶然遇見。」她淡然的說,心裡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真的想她,至少他該回到他們曾經共同生活的地方走走看看,然後發現她依然住在這裡等他回來,而不是不期然而遇,然後強硬的帶走她,要她帶他回她的住處,狂野的與她做愛,末了才以平淡的語氣蹦出一句,沒想到你仍然住在這裡。
好想她?這世界上大概只有呆子或白癡會相信他的話,而她並不屬於兩者之一。
「我不想綁住你,畢竟你對未來充滿期待,而我卻不知道要在牢裡蹲幾年。」他苦笑的凝視著她。
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葉紫輕撇了下唇瓣。
「既然想放我自由,為何又要留錢、留住處給我?你這樣做不是在未雨綢繆,等待挾恩圖報的那天來臨嗎?」
周巽的眉頭攏成小小一座山,他一本正經的說:「我從來不曾這樣想過。」
「是嗎?」
他認真的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讓她誤會他對她的心意。
「那你是怎麼想的?」她想知道他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寫下那封信。
「我並沒有多想,只覺得該這麼做而已。」盡自己的力量保護她,從一開始他的心就是這麼教他做的,所以對於她的事他從未多想過。
只覺得該這麼做?
「就像當初你覺得應該救我,不該讓我淪為妓女或酒家女一樣,一切只是為了你覺得該這麼做而已?」
周巽遲疑的點頭。
「所以同理可證,你說想我也是因為你覺得該這麼說而已,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原來他在信中所說的並不是他的心聲,只是一種不得不說的謊言,可笑的她竟還將那封信當成寶,將撕碎的紙片一片片的黏合,重現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看著凝在她唇邊的嘲弄,周巽的眉頭又皺得更緊了,到底她想否認什麼,她愛他的事實嗎?所以才會想盡辦法曲解他對她的想念。
只是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根本沒用,以他的個性,一旦認定某件事之後,誰也沒有辦法更改他的決定。而他早已決定要她,從她哭喊著罵他是混蛋的那一刻起。
「既然你如此堅持自己的想法,那就這樣吧。」他突如其來的說。
葉紫懷疑的看著他。
「我挾恩圖報來了,葉子。」
他在她愕然瞠眼間伸手將她圈入懷中,讓她貼緊他的胸膛後,才緩緩地在她耳邊將接續的話說完。
「而我挾恩圖報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擁有你一輩子。」
***合該是她欠他的,所以在享受五年的自由,又回歸到他霸氣掌控的日子之後,她竟絲毫不曾想念自由的滋味,反而覺得有種適得其所的感覺。
是她欠他的吧?如果不是,那麼她一定是瘋了,外加有被虐傾向,要不然不會有這樣怪異的感覺。
婉拒公司排行榜第一名的黃金單身漢邀約,葉紫回到家,面對一室的冷清仍不覺得可惜時,終於忍不住對自己可笑的行為搖頭。
不愛他?
去騙鬼吧!
如果不愛他,又怎會撇開一個前途似錦的黃金單身漢,而選擇跟一個未來動向不明,蹲過苦窯五年,至今還處在假釋期中的男人。
看來她不只是愛他,而是愛慘他了。
葉紫輕聲歎息,不知是為自己逃不過命運的捉弄,或者是為自己選擇的墮落,因為曾經她有得是機會可以將他變成過去,而她卻沒有這樣做,進而導致今天這樣的結果。
但是她捫心自問,後悔了嗎?答案是:沒有。
回到他身邊,再次成為獨屬於他的禁臠,她一點後悔的感覺也沒有。
葉紫丟下皮包,換上家居服,習慣的在解決自己的晚餐前也幫周巽準備一份,即使他不一定回家吃飯。
他們相處的模式一如五年前同居的日子,她不會主動開日詢問他的去向,但他回不回家卻會主動預先告訴她,而今晚他沒說不回家。
一個禮拜他大概有兩到三天不在家裡過夜,她雖從未過問他這幾天都在做什麼,或在哪兒過夜,卻不表示她不關心他。
老實說她真的很好奇,也很擔心他會重操舊業,再次墮入黑道的洪流之中。
但是想一想,現年二十五歲的他應該不至於會像以前那樣血氣方剛,尤其他又親身體驗過牢獄的滋味。
「沒事的。」她將目光移向堆滿書桌的原文書,喃喃地告訴自己。
自他搬進來後,書桌上便不時會有她沒見過也看不懂的原文書出現,那是他的書,因為她不只一次看他投身其中看到忘我。
五年的牢獄之災其實讓他改變許多,成熟穩重不說,至少在閱讀充實自己,以求上進方面,他給她的感覺就是不落人後。
混黑道用不著這麼博學多聞吧?更別提還讀原文書了。
「沒事的。」葉紫再度搖頭堅定自己的心,他絕不可能重蹈覆轍,她應該對他有信心才對。
想通了,心情也就輕快了起來。
她輕哼著小調洗米下鍋,然後從冰箱內拿出昨天下班買的咖哩粉和材料,今晚她打算吃咖哩飯。
馬鈴薯、胡蘿蔔切塊後丟入鍋中,再加洋蔥-攪拌一下即蓋上鍋蓋悶煮。悶煮需要較長的時間,葉紫決定先洗個澡。
換洗衣服剛拿好,房門便被人砰的一聲用力推開。
她反應飛快的拿出預藏在床下的棒球棍轉身,卻被渾身沾滿鮮血的周巽嚇了一大跳。
手中的棒球棍瞬間落地,她衝向他。
「周巽,你......這......」她發現自己顫抖得說不出話。
「我沒事,這血不是我的。」
雙腳一軟,她整個人朝地上跪跌下去,周巽及時出手將她扶住。
「不是你的?」她喃喃自語的問,蒼白的臉依然滿是心有餘悸。
像是為了讓她徹底放心,他扶正她後,直接動手脫掉身上沾血的上衣,讓她看個仔細。
她極認真的將他從身前看到身後,直到確定他身上沒有任何一道泛血的傷口,這才呼了口大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血又是誰的?」她看了一眼地上的上衣,帶著依然顫抖的聲音問。
聽見她的問題,周巽臉上的表情愀然變色,眼神亦變得陰沉、凌厲而無情,充滿了煞氣。
「大毛。」他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
「大毛?」葉紫喃喃地重複他的話,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稱號。
周巽抿著唇沒再說話。他走向床鋪,疲憊的往床邊一坐,雙手指尖在唇上相觸,做了個三角形的動作後沉默著。
她知道這是他慣有的沉思動作,以往每次見到他這樣,她總會靜靜地做自己的事不去吵他。但是這一次她卻無法如此沉著,因為此時的他,渾身上下充滿令人不寒而慄的狠戾,而這讓她擔心。
「周巽。」她走向他,怯怯的喚了一聲。
他抬頭望向她,冷冽無情的眼神嚇得她差點沒脫口驚叫出聲。
「你沒事吧?」她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
冷冽的目光逐漸斂去,恢復成她所熟悉的深邃瞳眸。
周巽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剛剛被他丟在地板上的血衣。
「幫我洗一洗好嗎?」
葉紫點頭腳步卻沒有移動,她總覺得現在離開他,不一會兒他一定又會恢復到先前令人不寒而慄的樣子,而她不要他變成那樣。
她坐入他身旁的位置,伸手握住他的手。
「你的朋友現在怎麼樣了?人沒事吧?」她關心的問。
「生命已無礙,但人還在加護病房中觀察。」周巽撇了撇唇,好半晌才說。
「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回答,而她只能往最尋常的意外去猜,下意識的排除意外以外的可能。
「是車禍嗎?」
陰鬱的眼神閃過一抹狠絕,周巽垂下眼睫毛輕點了下頭。
這的確是場車禍,但卻不是單純的意外,一旦讓他找出證據,他會讓那混蛋清楚的瞭解什麼叫後悔莫及。
懸在半天高的心終於在看到他點頭後,緩緩地落了地。葉紫本想問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怎知爐子上的鍋子恰巧在此時傳出啵啵啵的聲音。
她起身走上前,掀開鍋蓋用湯匙攪拌,以防馬鈐薯等黏鍋。今天的馬鈴薯意外的好煮,放入鍋中不過半個小時似乎已鬆軟。正好,他也回來了,肉可以下鍋,然後再放入咖哩塊,慢慢攪拌直到完全化入濃湯中。
「周巽,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我們要再一會兒才能吃飯。」她回頭對他說。
不知何時又陷入沉思中的周巽,茫然的抬起頭看向她,稍後才反應極慢地點了點頭,起身走向浴室。
葉紫隱約感覺有股不安逐漸朝她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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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2 pm | |
| 第六章
「大毛!」
突如其來的驚叫聲嚇得辦公室內原本昏昏欲睡的人們,差點沒從座位上跳起來。
發出驚叫的葉紫,絲毫沒發現自己已成了辦公室內注目的焦點,逕自沉陷在突然想起的震驚中。
她想起自己是在哪裡聽過大毛這個名字了,他是當初偕同周巽押著阿爸找上她的同伴之一,也是當初負責開車送她到周巽套房的人。
大毛,她怎會忘了那個叫大毛的男生?
而周巽又怎會再度與他扯上關係?難不成她所擔心的事,其實早已經發生了?
「葉紫,你還好吧?」
她蒼白的臉色與出神的表情引人憂心,坐在她隔壁的同事葉筱君關心的伸手輕碰她一下。
迎向同事關心的神情,葉紫勉強的扯出一抹笑。
「我沒事。」
但接下來她所表現出來的,卻與她口頭上的輕鬆相距甚遠。
她在跟客戶講電話時發呆;在處理重要文件時在文件上亂畫;忘記事先處理經理交代的急件,並在經理訓話時神遊太虛。
沒事?她沒事才怪,而且事情大條了!
公司的模範生竟然會在工作時發呆、做錯事,甚至目無上司,這簡直就是前所未聞的事,所以下班鈐聲一響起,不管是真心關心她,或是平日便看她不慣想落井下石者,一瞬間全集中到她身邊。
可惜葉紫的心根本不在自個兒身上,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也不管自己週遭為何突然變成菜市場,伸手排開擋住她去路的同事們,在眾人瞠目結舌下,首次成為下班離開公司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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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緊閉的房門卻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記得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心情何時發生過,她一個人守在屋內迫不及待等候周巽的歸來,卻遲遲等不到他。
也許這樣的情景不只發生過一次,因為過去她有一半以上的日子就是這樣一個人呆坐在屋裡等他日來,而他始終不曾叩門。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於響起她熟悉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周巽便出現在她視線中。
「怎麼還沒睡?」
他轉身關上房門,落鎖後將鑰匙丟到書桌上,然後脫下外衣疲憊的倒躺在床上。
葉紫沒有說話,等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他,她竟然開不了口!
問他呀,問他大毛是何許人?他們是怎麼樣認識的?車禍那天他又怎會在他身邊?
那個大毛是不是他以前的朋友?他是不是又和黑道扯上關係了?抑或者他根本就沒脫離過黑道?
然而所有的問題一到嘴邊就自動化為空氣,別說聲音了,連聲氣兒都聽不見!
怎麼會這樣?她在怕什麼?雖然周巽從來沒有賦予她質詢的權利,但是關心應該不為過吧?她在怕什麼?
「你有話跟我說?」
微側過頭迎向他深邃且充滿試探的眼眸,葉紫告訴自己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周巽,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她盯著被單上的花紋。
「你想問什麼?」周巽不動聲色的問。
「我想問......嗯,你那個車禍的朋友大毛,他......嗯......」
「他已經脫離險境,轉到普通病房了。」他逕自答道,「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葉紫看了他一眼,然後搖頭,再度將視線凝在被單上。
「不,我想問的是......嗯,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是不是?你們認識很久了?」她說著偷睇了他一眼。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她微僵了一下。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好像很關心他,所以才問一下。」
他看著她,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伸手將她拉到身前。
「葉子,你知道嗎?」他盯著她規避的眼,緩慢開日,「你很不會說謊。」
葉紫一怔,立刻轉頭完全避開他似能看透人心的雙眼,但他卻將她的頭轉正,要她看著他。
「你想知道什麼?」他以灼灼的目光凝視著她問。
「我想知道什麼你都會告訴我嗎?」她沉默了一會兒,不再逃避的直視他的雙眼。
周巽並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表情亦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嚴肅而認真,好像正在斟酌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樣。
「你愛我嗎?」在一段漫長的凝望之後,他突如其來的問她。
〔我愛你。」看著他,葉紫第一次沒有逃避的承認自己對他的感情。
聽到她的話,周巽露出一抹微笑,一抹讓她當場傻眼的微笑。
天啊,她一向都知道他長得很出色,只不過臉上表情冷漠嚇人了些,但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一個簡單的微笑就能徹底改變他給人的感覺?
現在的他不僅好看得要命,而且還溫柔得足以讓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傾盡所有,只求他能以現在的表情看自己一眼。
「終於肯承認你是愛我的?」
揶揄的聲音打破了夢幻的迷咒,她眨了眨眼,由天堂回到人間。
「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是不是換你了?」她猶豫的看著他,生怕他耍賴。
「好,你想知道什麼,問吧。」既然她已親口承認她愛他,那麼便是兩人真正交心,不分你我的時候到了。
「你是不是還跟過去黑道上的朋友有聯繫?」深吸一口氣,她終於問出心底的臆測。
「對。」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個大毛是不是當初和你一起押我阿爸去找我的其中一人?」
「沒錯。」
「你們倆一直都保持聯絡?」
「嗯。」
「包括前幾年?」
「在牢中的時候?」他看著她,見她點頭,「對,我和大毛從未斷過聯絡,即使在牢中也一樣。」
「為什麼?」葉紫遏制不住的問,感覺到嫉妒。「為什麼你可以和他保持聯絡,卻吝惜給我一封信、一點消息?」
「我說過,我不想綁住你。」他柔聲的呢喃,眷戀的伸手輕輕滑過她白皙的臉。
她看著他,至今依然搞不清楚他這句話的真實度有多少,況且如果他真的不想綁住她的話,現在這情況他要作何解釋?
輕甩了下頭撇開這個問題,她提醒自己現在不是探究這事的時候,她必須把重點放在他對未來的想法上,必須搞清楚現在的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忙些什麼。
「你和他之所以保持聯絡,純粹只是因為朋友的關係?」
「不。」
秀氣的眉頭不由自主的因他的回答而輕蹙了起來,葉紫看著他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發問。他回答不,那就表示他之所以會和大毛保持聯絡是有目的的,然而身處在黑道世界中的大毛身上,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她完全不敢去想。
「你沒問題了嗎?」遲遲等不到她再度開口發問,周巽反問道。
在之前那一連串的問題之後,如果他還不知道她想問什麼的話,他也不必混了。
「我......」她握緊雙手,欲言又止的掙扎是否該就此放棄,其實不知道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她搖頭,決定鬆手。「沒了,我沒問題了。」
周巽靜靜地看著她,迫人的目光讓她不安的動了動身體。
「你這麼快就忘了嗎?」
「什麼?」他的話讓她明顯地一愣,她忘了什麼?
「你很不會說謊。」
她渾身一僵。
「其實剛剛那些問題都不是你最想問的,你最想問的是--」
「不,別說。」葉紫伸手搗住他的嘴巴,驚恐的搖頭不讓他說下去。
周巽將她的手拿下來,溫柔的包裡在自己的掌中。
「葉子,我想讓你知道關於我的一切。」他認真而嚴肅的注視著她,「我不想騙你。」
「我不要知道。」她用力的搖頭,有種垂死掙扎的悲哀。
他張開雙臂將她自背後攬入懷中。
「我爸爸在我八歲的時候過世,死因是車禍,撞到他的人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官家子弟,所以在官官相護下,這場人命關天的車禍只落得意外兩個字,對方甚至連道歉都沒有。
「家人在傷心欲絕的情況下,忿怒的上門討公道,結果卻反遭威脅。然後在一個月之內,我爺爺、奶奶相繼出事,一年內先後辭世。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切都是那群喪盡天良的人做的,但是我和媽媽都心知肚明。
「從那一刻起,我開始痛恨那些道貌岸然、假仁假義的為官者,並憤世嫉俗的想與他們為敵。」
「這就是你混幫派的原因?」葉紫插嘴問。
「不,這只是一個開始。」他目光一沉,陰鬱的看向遠方。
她沒有催他,靜靜地等他理好思緒。
「當時麵店附近正好有間派出所,所以常有警員光顧我媽麵店的生意。或許是發現我對上門來吃東西的警員反應不友善,有天晚上,我媽突然很認真的跟我說明警察的工作,以及他們存在的偉大。」
聽出他語氣中明顯多了抹嘲諷,葉紫忍不住在他懷中轉身,改而面向他。
「發生了什麼事?」她輕聲問。
「有流氓跑到店裡搗亂。」
她意外的瞠大眼。「派出所就在附近,你們沒去報警嗎?」那些流氓怎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他們難道不知道警員常光顧周媽媽的麵店嗎?
周巽的目光又比剛剛深沉了些,他冷冷的哼了一聲,諷刺的說:「報,怎麼不報?」
「結果呢?」
「結果「偉大」的警察告訴我們,說我們惹了他們也惹不起的人物,勸我們最好趕快向他們道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真的這樣說?」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所謂的人民保母嗎?
「在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得罪了連警察也惹不起的人物,我媽只好自認倒楣,將店被砸的事當成意外。然而沒想到意外卻從此接二連三的發生,甚至愈來愈囂張,而偉大的警察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我們這對孤兒寡母被逼到走投無路。」
「你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一個門可羅雀的麵攤老闆。」
葉紫當場傻眼,而周巽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得暴戾而森冷,讓人不禁從心底打起寒顫。
***葉紫手捧著熱咖啡,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心思依然轉在昨晚兩人的對話中,怎麼也想不透。
既然周巽自小便承受過黑道暴力的迫害,為什麼長大後還一心嚮往黑道生活,他不應該憎恨黑道,並視其為永遠的敵人嗎?一般人應該都會如此吧?為什麼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呢?她真的想不透。
他說這世界根本就沒有法律,強者為王,敗者為寇,古往今來從未改變過。
她同意他後半段的說法,卻不能苟同他前面的偏激,因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也是大家從小就知道的事,世界上又怎會沒有法律呢?
他問她,那麼他爸爸的車禍該如何解釋?她答不出來,而他則說法律永遠比不過權力,所以他要得到權力。
他要權力?
好,但是這與他進入黑道又有什麼關係?他可以努力讀書,將來不管是當律師或做官都大有可為--以他的能力而言,這也是周媽媽一直以來對他的冀望,但是他怎會選擇黑道這條路?想證明這世界真的沒有法律的存在嗎?然而可笑的是,成長至今,他卻有五分之一的日子是在牢裡度過。
她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麼。
他說除了權力,他還要勢力,而勢力便是他選擇走入黑道最主要的原因。
老實說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或許權力可以讓人擁有到高高在上的快感,但勢力?除了黑道分子打架、搶地盤的時候要用到勢力之外,她根本想不出它存在的必要。
普通人是用不著勢力的,當她這麼告訴他時,他卻給了她兩個字,天真。
天真?
或許她真的很天真吧,但是她至少不必擔心有一天自己會被捕入獄。
唉,頭好痛,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的關係。
葉紫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手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葉筱君探身問她。
「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
「怎麼,在煩惱晚上的事嗎?」
「晚上的事?」葉紫慢慢放下雙手,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晚上有什麼事?」
「張經理的生日派對呀,難道你不知道?」
她愕然的搖頭,來不及開口,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給葉筱君一個歉然的微笑,伸手接起電話。
「您好。」
說曹操,曹操到。來電者竟是她們剛剛話題的主角張經理,葉紫下意識的看了葉筱君一眼,而後者彷彿有順風耳似的,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誰,正一臉興奮的等著看好戲。
「我恐怕不能去......有點事......我不是那個意思......禮物我會補上......張經理,我......張--」電話中斷,那頭只剩下嘟嘟聲。她愣愣的握著話筒,一臉懊惱。
「怎樣?他說了什麼?是不是特地打電話來邀請你參加他的生日派對?」葉筱君迫不及待的問。
葉紫將話筒掛上,無奈的輕點個頭。
「怎麼,你不去嗎?人家都親自打電話來邀請了,對我們他可沒這樣做。」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去。」葉紫又歎了一聲。
「葉紫,我一直搞不懂,你為什麼不喜歡他?他的條件這麼好,許多女人打著燈籠想找都找不到。」葉筱君好奇的問。
葉紫看了她一眼,「我有男朋友了。」
「騙人,如果你真有男朋友,我們同事一年了,怎麼從沒聽你提過?而且也不見他打電話給你,或來接你下班?」葉筱君壓根兒不信。
葉紫眉頭輕蹙,不知該如何解釋。
「好了,別再掙扎了。」葉筱君輕拍了她肩膀一下,「不管你打算用什麼藉口拒絕人家,那都是以後的事。但今天是人家生日,不管你是以同事或下屬的身份,都有必要到場向他說聲生日快樂,畢竟這一年來他真的待你不薄。」
葉紫猶豫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幸好今天周巽剛好有事不回家,否則就算她有心想參加也沒辦法。
也許這正是老天爺特地為她安排,讓她與他有將話說清楚的機會,她就趁今晚把一切說明白,免得誤會愈來愈深。
「太好了。」見她點頭,葉筱君幾近歡呼的叫道,「葉紫,剛剛聽你說禮物的事,你還沒準備對不對?」
「事情太突然了,所以我......」
「沒關係、沒關係,你要不要跟我合送?」葉筱君打斷她。
「合送?」
「對,我昨天逛街幫我先生買衣服時,看見一條不錯的領帶,便將它買下當經理的生日禮物。可是價錢實在不便宜,本想到公司找人分攤,沒想到其他人早就準備好了。」葉筱君說著搖了搖頭,「那些女生哈張經理可久了,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師出有名的機會,不好好把握那才有鬼。你......」
「筱君,我該給你多少錢?」葉紫適時的開口問,成功的阻止她滔滔不絕,偏離主題的話。
「那條領帶兩千五,你給我一千二就好了。」
葉紫點點頭,從皮包內抽出一千二交給她,同時為防她再繼續剛剛的話,她向她要了一份報表,轉身投入工作中。
#$#透過超低重音喇叭轟炸出來的音樂,再加上身旁同事們不時的尖叫,葉紫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得幾乎要爆炸。
她真是後悔來參加這個派對了。
壓著脹痛的太陽穴,她抬眼看向今晚的男主角,只見他正樂不思蜀的被一群娘子軍圍繞著,似乎忘了承諾過要給她一點時間,因為她有話想跟他說。
算了,還是再找別的機會吧,她擔心自己若再待下去,恐怕會受不了的發出崩潰的尖叫。她伸手輕扯了一下身旁的葉筱君。
「筱君,我想先走了,麻煩你待會幫我跟經理說一聲。」
「什麼?」轟隆作響的音樂讓人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葉紫稍微提高了音量,重說一次。這回葉筱君可聽仔細了。
「時間還早,你現在就要回去?」
「我頭痛。」她簡單的說。
「對了,我忘了你早上人就不大舒服。」葉筱君懊惱的皺著眉,「你要怎麼回去?」
「搭公車。」葉紫沒有多想的回答。
「那怎麼行,你已經頭痛了,再經過公車的顛簸不昏倒才怪!我叫人送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
「乖,這裡太吵了,你先到外頭等我,我看看誰可以抽空開車送你回去。」
「筱君......」
「還是你要我叫經理送你?」
一句話便堵死她的掙扎,葉紫無奈的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妥協的點了點頭,背起皮包往包廂外走去。
一扇門分別了兩個世界,門內熱鬧非凡,門外卻冷清異常,長長的走廊上除了她自己,看不見任何人影。
葉紫頭痛欲裂的靠著牆,閉上眼睛休息。
「砰!」
五秒不到,一個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她睜眼,她轉頭朝發聲處看去,只見長廊末端轉角處突然出現一個人影,那像是被人直接扔出來撞上牆,進而發出方纔的巨響。
葉紫瞠目結舌的呆立在原地,一時間忘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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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3 pm | |
| 第七章
怎麼一回事?打架嗎?
念頭才問過,走廊末端又出現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將牆角的人提起,那人幾乎毫無反抗的就這樣讓人提著,然後一拳、兩拳、三拳往他身上招呼,猶如練拳的沙包。
葉紫震驚的雙目圓瞠,雙手緊搞住嘴巴,以防自己失控尖叫出聲,讓人發現她的存在。
但就在此時,包廂門倏然被人打開,轟隆隆的音樂聲,外加葉筱君不設防的叫喚,奏起她的死亡進行曲。
葉紫眼睜睜的看到那兩個橫眉豎目、逞兇的流氓轉頭看她。
「進去,不要出來!」
不知哪來的力量與勇氣,她一個轉身用力的將葉筱君推回包廂內,然後將包廂門拉上關起。
當她再度轉身,那兩名流氓果然己放下那如麥芽糖般軟綿綿的男人,轉而面向她。
她嚥了嚥口水,但背脊卻挺得比誰都直,臉上一點畏懼的神情都沒有。
「巽哥,有個女人。」其中一個男人突然開口。
一個葉紫完全沒想到會出現的人從轉角處走了出來,她詫異的睜大雙眼。
周巽!怎麼會是他?
人不自覺的向後跟路數步,她身後的包廂門同時被人拉開,壽星張德哲第一個衝了出來。
「葉紫,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自然而然的扶住一臉蒼白的她。
葉紫沒有回答,震驚的視線始終凝聚在那張散發戾氣與森冷,明明熟悉卻又陌生不已的臉上。
怎麼會是他?這麼殘忍的事,這麼冷酷的行為,怎麼會是他呢?
她的沉默讓自包廂魚貫而出的眾人隨著她的視線望去,頓時,一半以上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流氓......他們該死的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事?
「經理......」比較擔心的人立刻朝在場唯一見過大場面的人請示。
張德哲不愧是經理,雖然心裡也挺害伯的,但還是穩住聲下達命令,「你們先進包廂去,不要報警也不要出來。」
說完,他給葉筱君一個暗示的眼神,要她將葉紫扶進包廂中。
葉被君瞭解的點頭,伸手扶住臉色過分蒼白,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昏倒的葉紫。
但她搖頭拒絕讓她扶持,同時也推開張德哲的手。
「葉紫?」兩人皆不解的看著她。
「我要回家。」她喃喃地說。
兩人一愣,葉筱君偷瞄了走廊盡頭三個始終不動聲色的流氓一眼,然後才小聲的開口。
「我知道你頭痛不舒服,但是再等一下好不好?待會我叫小周開車送你回去。」
「我自己搭車。」她搖頭道,推開兩人扶著牆往樓梯處走去。
下樓的樓梯可是在那三名流氓身後呀!
張德哲與葉筱君兩人同時想到這點,伸出手將早已跨離他們約有一步之遠的葉紫拉了回來。
原就頭痛欲裂、極度感到不適的葉紫,在目擊周巽殘忍無情的真面目的衝擊下,整個人不僅在體能上,連精神上都已然瀕臨崩潰的臨界點,而他們突如其來的用力拉扯,恰巧成了那臨門一腳。
誰也沒想到,只一拉,前一秒還站得筆直的她卻像斷了線的傀儡,瞬間朝地板倒了下去。
「葉紫!」
張德哲與葉筱君驚叫出聲,兩人的手皆以最快的速度伸向她,卻仍然來不及將她昏倒的身體接住,只能護住她的頭,不讓她直接撞擊到地面。
「葉紫......」
「讓開!」
突如其來的冷聲命令,讓因葉紫昏倒而暫時忘了面前三個虎視耽眺的流氓的張、葉兩人,頓時渾身一僵。
他們緩慢地抬起頭,只見原本站在走廊末端,三人之中看起來最年輕、長得最好看,卻也最讓人不寒而慄的黑衣男子,竟然來到他們面前。
「讓開!」
命令聲再度破空響起,讓人忍不住的從心底打起寒顫。
葉筱君被嚇退了一步,但握著葉紫的手卻沒放開。
張德哲雖忍不住輕顫了一下,但下一秒也勇敢的挺身擋在葉紫面前保護她。
周巽並非真的冷血無情,怎會看不出他們對葉紫的好?但是好也要看時機,他們難道沒看見她昏倒急需送醫嗎?
「媽的,讓開!」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擔憂與焦慮,周巽用力的將擋在葉紫身前的張德哲推開,上前彎腰將她抱起。
「不准你碰她!」張德哲腳步一站穩立刻衝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滾開!」
「把她放下來。」
「葉紫!葉紫!」
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不斷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她不想醒來,感覺自己飄飄然的,然而那叫喚聲音卻是那麼的緊張急迫,好像她不回應就會發生什麼難以挽日的錯事一樣。
終於,她緩緩地睜開眼。
「葉紫,你快點掙扎,別讓他抱走你,快點!」一見葉紫原本緊閉的眼瞼眨動,被周巽遣來的其中一名流氓擋住的葉筱君立刻揚聲大叫。
剛剛從短暫昏迷中醒過來的葉紫腦袋一片空白,除了眼前低頭凝望著她的溫柔臉龐,她什麼也感受不到。
自然的,她伸出雙手圈住他脖子,將自己更加倚向他,卻在下一秒鐘聽到難以置信的尖叫聲。
「葉紫!」
她轉頭,只見不只剛剛發出尖叫聲的葉筱君露出驚詫的目光,就連張德哲和那兩名橫眉豎目的流氓也都是一臉錯愕。
流氓......
她終於想起在她昏倒之前發生了什麼事,臉上怡然的表情也在瞬間變得僵硬,而且心痛。
「感覺怎樣?」周巽眉頭緊蹙,一臉擔憂的盯著她。
***「我不去醫院。」一上車,葉紫立刻先聲奪人的說。
周巽看了她一眼,只說了兩個字。「不行。」
二話不說,葉紫伸手打開剛剛才關上的車門,但她的雙腳尚來不及踏出,車門又被橫過她胸前有力的手給強制拉上,接著「咻」的一聲,中控鎖已然啟動,車內一陣沉悶。
周巽垂下眉吐了口長氣。
「你是怎麼了?要送你到醫院是因為我擔心你,別讓我擔心好嗎?」
「我沒事。」
「你剛才在我眼前昏倒,要我怎麼相信你沒事?」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如果你真的知道,那麼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昏倒?」
「因為我昨晚沒睡好。」
「我說過你很不會說謊。」
「我真的是因為沒睡好。」
「不,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如果你不說,我們就到醫院聽醫生說,你選擇一個。」
看著他臉上專注且毫不妥協的神情,葉紫覺得自己就快崩潰了。
他為什麼非要逼迫她說呢?至少給她一點時間調適,給她一點時間思考,讓她想想究竟該怎麼辦。
「葉子?」
「不要逼我,拜託你不要逼我。」她用力的搶住耳朵。
「為了你的身體,我不逼你不行。」他柔聲的說,「你決定要坦誠了嗎?如果不,我們現在就到醫院去。」
他動手發動引擎,就在引擎啟動的同時,她像瘋了般的倏然伸手拔走車鑰匙。她終於崩潰了。
「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為什麼?」她用力的將車鑰匙丟向他,哭喊著問。
周巽震住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他只是想帶她到醫院檢查身體而已呀!
突然間,一記了悟閃過他腦中,他慢慢地瞠大雙眼。
「葉子......」他向她伸出手,卻被她狠狠地擊了回來。
「不要碰我!」
握起拳頭,周巽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懷孕兩個字猶如火上加油般,讓葉紫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她直到此刻才瞭解,原來他慣用保險套並不是為了保護她,而是不想要有孩子。
哈哈......她真是天底下最遲頓的呆子,除了後知後覺他在黑道裡的偉大目標之外,竟然從未想過對他而言,孩子只是阻止他往上爬的絆腳石而已。
她是不是該慶幸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流掉了?她該告訴他,不,是恭喜他,恭喜他不必浪費一毛錢便解決了一個麻煩,哈哈......
「葉子,不要再笑了,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懷孕了?」周巽的臉色變得嚴厲。
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她真的懷孕,以他現在勢力尚未穩固的情況下,他必須找個隱密而安全的地方讓她住,以防她或肚裡的小孩發生意外。
老天,他就快要當爸爸,可是為什麼是在這個最動盪不安的時機呢?該死的!但是......他要當爸爸了。
「你放心,我沒有懷孕。」收起歇斯底里的笑聲,葉紫哀莫大於心死的說。
「什麼?」周巽愕然的看著她,完全無法適應這忽喜忽悲的情緒變化。
「我說你放心,我沒有懷孕。」
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沒有......懷孕?
失望的情緒頓時排山倒海向他襲來,除了失望之外,他竟感受不到一絲鬆了口氣的感覺,原來他的內心,竟然這麼期待能與她有個孩子。
「你鬆了一口氣對不對?」
「我......」他怔怔的看向她,來不及說什麼又被她打斷。
「你心裡一定想著幸好我沒有懷孕對不對?」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眉頭一皺,周巽的臉上微微出現不悅的神情。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這麼說你希望我懷孕嘍?」
「我......」他欲言又止的看著她,不能說他希望,至少現在不能,時機不對。
「你當然不希望。」葉紫替他回答,「對於現在只想著權力、勢力的你來說,我若真的懷孕,就成了你的包袱和麻煩,你怎麼可能希望我懷孕。」
「你真的這麼想?」
「難道不是嗎?」
「不是。」周巽靜靜地看著她。
葉紫壓根兒不信。
「你不是想知道我剛剛突然昏倒的原因嗎?好,我告訴你。」她說:「我之所以突然昏倒,是因為親眼目睹一件殘忍無比的事情,一個我一直在逃避的事實,原來我的愛人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周巽沉靜地看了她半晌,然後將視線轉向車窗外良久,才輕描淡寫的說:「我以為這一點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知道你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她尖銳的問。
「知道我在混黑道。」他緩緩地轉頭面向她,深邃的眼眸猶如一潭墨水,讓人看不真切。「你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了嗎?」
「是,我知道。但是你救了我,我一直以為你和他們不同!」她激動的喊道。
「你後悔愛上我了?」
她靜靜地看著他。
後悔?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如果是傷心、是痛不欲生、是連呼吸都感覺心痛的話,那麼是的,她是後悔愛上他了。但是後悔真是這種感覺嗎?
她的淚水滑下蒼白的臉頰。
歎息聲輕輕地在車內響起,周巽伸手溫柔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我送你回去。」
「為什麼?」像是喃喃自語般,她絕望的出聲問,「為什麼你非要選擇這條路?」
「該說的話我在昨晚都已經說了。」
「但是我還是不懂。」她抬起頭,一邊抹著淚,「你要權要勢為什麼非得用這種方式取得?難道這世上就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擁有那些嗎?」
「沒有比這更快的方法。」
「即使是殺人、放火,即使你在別人眼中成了流氓、惡鬼也值得?」
「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只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
「那麼我呢?」她的看法他也不管嗎?
「你也瞧不起我?」
她不自覺的用力搖頭,即使讓她親眼目睹他的冷酷無情,她依然無法將他歸類為壞人、流氓之流。
或許別人可以憑一時的印象將他定罪,但認識他六年,與他朝夕相處也有一段時間的她,根本無法這樣做,因為她看過他的溫柔、善良和上進心,也見過他事母時的孝心,這樣叫她如何瞧不起他?
如果她真的瞧不起他,又怎會愛上他,怎會擔心如果今天被打的人換成了他......
」這就夠了。」他微笑的說。只要她不會瞧不起他,就夠了。
「不夠,根本就不夠。」她用力的搖頭,淚水隨著她的動作呈拋物線灑落。
「別想那麼多,旁人的眼光傷不了我。」他安撫她。
「你根本就不懂,什麼都不懂。」
「乖,你不是說你昨晚沒睡好嗎?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半個小時後就到家了。」眼見她淚水源源不絕,才抹去又要流下,他只有伸手將她眼睛闔上,希望能就此止住她的淚水。
「為什麼你不懂?我在害怕呀,害怕哪天如果情況相反,被毆打的人是你,你叫我怎麼辦,怎麼辦?」葉紫將他的手拿開,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傷心欲絕,動手槌打著他。
周巽看著淚如雨下的她,這才明白原來她在擔心他。
無奈、感動、心疼、憐惜,紛至沓來的各種感受幾乎將他整個人撐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只有用力的將她擁進懷中,緊得猶如想將她融入自己體內般。
葉紫在他懷中哭得不能自己,他永遠不會知道當她從親眼目睹他的冷酷無情的震驚中,突然意識到別人也可能這般對待他時,那種衝擊對她面言是一種多麼可怕的驚嚇。
她不確定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昏倒的,但是卻能肯定在她昏倒之前,記憶中斷處所停留的畫面,正是他被人打得渾身浴血的想像圖。
「求求你,就算是為我,離開黑道好不好?」她哭著揪緊他身上的衣服,心痛的乞求。
「不會有事的,你別想那麼多。」
「我求求你......求--」
「噓。」他伸手輕點在她唇上,發誓道:「我向你發誓,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我一根寒毛。」更何況現在敢傷他的人沒幾個。
葉紫猛然搖頭,想再開口請求他,卻被他傾下身吻去了所有的聲音與哀求。
離他所要達到的目標就不遠了,五年忍辱負重的任人差遣,五年的牢獄之災,再加上這十年來遭人異樣眼光的輕視。
別人的十年,對他來說是二十年,他所有的努力與付出,為的是要站在最頂點,而現在,他離那個位置只差一步,他說什麼也絕不收手。
周巽用力的親吻她,企圖讓她忘了一切。
她的淚水,哽咽的嗓音固然讓他心疼不已,但是該做的事他還是得做,尤其是除掉那個傢伙,他得想一想,究竟該怎麼做才能達到萬無一失。
關於這除去趙漾的方法,他真的得好好的計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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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3 pm | |
| 第八章
「巽......巽哥?」
被周巽利眼一掃,剛剛開口的阿利差點沒將自己的舌頭咬斷嚥下喉嚨裡去。他該死的幹麼要自告奮勇的跑來當報馬仔呀?他一定是瘋了。
「什麼事?」
「是......是撇哥,」阿利嚥了口口水,努力表現出該有的樣子,他挺直背脊,中氣十足的回道:「他剛剛打電話來說,已經將毛哥安全送到家了。」
「我知道了。」周巽迅速恢復成先前沉思的姿態。
「巽......巽哥?」
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再度回到他身上,阿利不由自主的又嚥了嚥口水。
「我還有一件事......」
周巽微微地皺起眉頭。
阿利見狀一個腳軟,雙膝落地。「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思考的,對不起。」他急忙說,只差沒磕頭而已。
「我沒怪你。」周巽看著他,眉心鎖成一條水平線,「站起來,阿利。」他冷聲命令。
阿利強撐著顫抖的雙腿直起身。
老天,巽哥說沒怪他是不是在騙他呀?要不然為什麼他臉上的表情比剛剛可怕好幾倍?他......他會不會被打死?
周巽起身走向他。
阿利忍不住的想退後,但發軟的雙腿卻是完全不聽使喚。他完了、死定了。
周巽一掌拍在他肩上,下一秒大手又滑到他手臂,他再度想朝他行跪拜禮,不,這回可能會改為五體投地。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似笑非笑的問著早已面無血色的阿利。
看見周巽瞼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阿利用力的呼吸,半晌後才猛然點了個頭,同時找回自己的骨頭,站直身體。
「記住,就算對手再可怕,也不要露出害怕的樣子,尤其是下跪這種動作,如果你不想被對方用最殘忍的方式折磨至死,就絕對不要屈膝,記住了嗎?」笑意一斂,他以最嚴厲的表情與語氣對他教育。
阿利嚇傻了眼,雙腿不知不覺間又要軟下地,但因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全身像通了電般瞬間挺直了背脊。
「記住了嗎?」
他迅速點頭,發覺箝緊手臂的劇痛也在瞬間消失,留下一陣酸軟。
「好。」周巽滿意的點頭,臉上表情恢復成平日的樣子,「你剛剛說還有什麼事?」
「撇哥說,」阿利努力讓自己的話變得流暢些。「他說毛哥家被人砸得面目全非,所以他會將毛哥暫時安置在他家。」
「大毛的家被人砸了?」他蹙緊眉頭,「阿撇還有沒有說什麼?」
阿利立刻搖頭,「撇哥說他待會兒回來後會親自跟你說。」
周巽看了他一會兒,陷入深思。
半晌他才回神,見阿利依然呆立在他面前等他回應。
他輕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阿利離去後,周巽再度坐回原位,開始沉思。
到底會是什麼人,大費周章的跑去砸大毛的住處呢?
是趙漾嗎?
可是他的目標不是自己?他沒道理會做這種事。
但話說回來,以趙漾那種喜怒無常的個性,尤其是在他怒極失控的時候,大概也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所以大毛的家被砸也不無可能是他派人去做的,畢竟大毛毀了他殺他的計畫。
不管如何,趙漾絕對是第一號嫌疑犯,至於其他的嫌疑犯等阿撇來了之後,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視而不見的瞪著前方,周巽突然用力的吐了一口氣,他到底該怎麼做呢?
自從那天之後,葉子對他的態度就變得冷冷淡淡的,不管他對她說什麼、做什麼,她能不碰他就不碰,能不與他說話就不說,能不看他就不看,倘若不是因為她依然不忘替他準備早餐和晚餐,連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隱形人了。
他知道她在對他做無言的抗議,抗議他對黑道的執迷,抗議他漠視她的不安與害怕,更抗議他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中卻無動於衷。
她的抗議不只表現在她醒著的時候,就連睡著了都不忘,因為他發現近來她總是睡不安穩,時而囈語不停,時而被惡夢驚醒,看得他既無奈又心疼。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釋懷,不再折磨自己、折磨他?
離開黑道?
不,這一點絕對不可能,從他十五歲下定決心要在黑道裡闖出一番名堂之後,他就從未想過離開的問題。更何況他還清楚的記得,當初之所以不選擇從商或從政,而選擇黑道的理由。
商人有財而無權,政客有權有財卻仍需黑道分子撐腰,而且以上皆需有先天的條件,要不有錢,要不有良好的家庭背景,而他兩者皆無。
這是個現實的社會,並不是靠努力就一定能得其應有的成果。
努力途中若不小心冒出個不屑上司,或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那麼所有的努力肯定會像煙花在「砰」一聲後屍骨無存;若再倒楣些的話,還可能炸傷白口己,得不償失。
現實社會裡的好人不好當,因為得同時學會當好人與壞人,並且適當的扮演好這兩種角色,才有可能成為好人一族。
但壞人就不一樣了,只要單純做好壞人即可,不必擔心不屑上司或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突然出現,而將來成功了,甚至還有機會成為「好人」巴結的對象。
比較結果,試問他怎會不選擇黑道做為棲身之所?畢竟這條路不管是在可能性或機率上,都是離成功最近的一條路,不是嗎?
十五歲時他沒有選擇走另外兩條路,二十五歲的他更不可能再去選擇,所以離開黑道對他來說是絕無可能的事。換句話說,他一定得找個方法來解決葉子的問題。
天啊,真是頭痛......
到底有什麼方法呢?
***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周巽低頭望向自己腰間的受傷處,仔細確定不露一絲痕跡之後,才緩緩地抬起腳步,小心的拾級而上。
真是該死,老天千不該萬不該讓他在這個時候受傷的,雖然傷得不重,只是被子彈從表皮下方一公分穿了過去,留下一道長約五公分,前後各開一個洞的傷口而已。
但選在這個敏感時間讓他受傷,不啻是要他更難過嗎?
為了要他離開黑道的事,葉子已經不太理他,如果再讓她知道他受傷,可想而知她會有什麼反應。
也許今晚根本就不該回來,隨便找個理由外宿就好,但是聽過阿撇說大毛家被砸的情況後,他忍不住擔心起她的安全。
過去他從未想過關於她的安全問題,不是不關心,而是對自己充滿了自信,因為他相信在他低調從不談論她的保護之下,他的背景絕對不會危害到她的安全。
可是他對自己的身手也是充滿自信,認為自己絕對不可能會受傷,沒想到還是受了傷。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他可以面對、容許自己受傷,卻無法想像如果她受傷的話,他該怎麼辦。
所以,在尚未找到一個百分之百可以護全她的方法之前,她的安全就是他的顧慮,而今晚他之所以得回家,為的就是要與她一談此事。
用鑰匙開了門,推門而入後,他第一次注意到門鎖的問題,過去因為一個人住又家徒四壁的關係,所以他從未注意過門鎖的問題,而今才發現,原來他們家的門鎖只能用來防君子,鎖了跟沒鎖差不多。
他真的很該死,連最基本的大門門鎖都不合格,他過去的自信究竟是建立在什麼地方?去他的!
怒不可遏的他倏然用力的甩上房門,房內立刻響起「砰」的一聲巨響。
葉紫吃驚的由浴室內衝了出來,一臉心有餘悸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他。
周巽轉身面向她。
「葉子,我們談談好嗎?」
她微愣了一下,冷淡的轉身道:「我要洗澡。」
「等一下。」他兩三個大步在她跨進浴室前追上她,攫住她的手,認真的懇求著,「待會兒再洗好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掙開他的手點點頭。
「你想說什麼?」
「坐下來好嗎?」
她走到書桌前,坐進屋內唯一的一張椅子內,等著他開日。
「你......」周巽欲言又止的看著她,不一會兒才歎口氣的說:「最近抽個時間去找間房子。」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向他。
「我要你搬家。」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意思是只有我搬,你不搬?」
他點頭。
她無言的看著他,血色一點一點從她臉上退去。
這就是她等待許久的答案?他要她搬離這裡?!
她恍惚的微笑,笑自己癡傻,竟然以為他若不愛她,至少會在乎她,結果她得到了什麼?離開......
匡啷!似乎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散落一地,如覆水難收。
「我知道了,」她眼神空洞的看著他說,「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搬離這裡,如果你迫不及待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走,反正......」她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我沒什麼!」她的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你以為我在趕你?」周巽愕然的看著她,以難以置信的語氣開口問。
「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她搖搖欲墜的站起身,下一秒鐘卻被他一把拉進懷裡,重重地撞上他的胸膛。
「難道你到現在還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他緊抱著她嘶啞的低問,感覺腰間的傷口因那一撞正隱隱作痛,但這痛遠此不過心底的刺痛,她竟然懷疑他想拋棄她?
葉紫用力推開他,直到自己與他距離一臂之遙後,才緩緩抬起頭來。她的眼底盛滿了悲哀。
「你對我的感情?」她幽幽的喃念,然後反問他,「你對我有什麼感情?」
「你應該知道。」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我不知道。」她神情黯然。「你從未真正告訴過我,你對我有什麼感情,只是不斷要我說愛你。但你呢?」
周巽瞅著她,閃爍的黑眸中有絲不自在。
「我......我愛你。」他僵硬的說。
葉紫星眸圓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會聽到他說出這三個字,原本她只敢期盼他能說我在乎你或我喜歡你之類的話,沒想到他竟然會對她說「我愛你」。
「再說一次。」她柔聲的要求,害怕是自己幻聽。
「我愛你。」他黑眸亦閃閃發亮,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他感覺自己這回說得比剛剛自然多了。
「我也愛你!」葉紫倏然直撲進他懷裡。
周巽急忙將右腳向後挪退一步,試著頂住她突如其來的衝力,卻反踢到床角而失去平衡。
兩人一起摔跌到床上。
不可避免的,周巽腰部的傷口再度受到撞擊,遽然而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沉浸在過度興奮與感動中的葉紫卻沒有注意到,雙手緊緊的攀著他的頸子,又哭又笑。
「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
傷口雖痛,但心情卻是輕鬆而滿足的,他就這樣躺著擁住她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推她道:「葉子,起來好嗎?我們得繼續剛剛的談話。」
「剛剛的談話?」她從他身上爬起來,不巧卻壓到他的傷口。
一記悶哼由他喉嚨深處逸出。
「怎麼......」疑問在驚覺手心傳來一陣濕熱,低頭去探視時戛然而止,葉紫的臉刷成雪白。
不用問,周巽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撇了撇唇,伸手將她的臉抬起面向自己。
「只是小傷不礙事。」他安慰的說。
她顫抖的拿開他的手,再度將視線移日他的腰部,除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之外,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見。
她伸出顫抖的手,卻被周巽從中攔截的握住。
「我沒事,只是小傷而已。」他再度向她保證,只見她的眼眶已然盈滿淚水,然後不斷掉落下來。老天!
「讓我看。」她細聲哀求。
「只是小傷......」他倏然住口,只兒她的淚水掉得更快了,怕他若不答應的話,她便會以這速度繼續哭下去。
無奈的輕歎一口氣,他鬆手,見她小心翼翼地掀起他的衣擺,查看他的傷勢。
除了一塊被鮮血浸得濕透的紗布外,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她輕咬住下唇提醒自己振作。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他的傷口必須要重新包紮換藥。
「你必須換藥。」她拭去淚水,沙啞的告訴他同時也告訴自己。
周巽點頭,看她努力的拭去新滑下的淚水,從床下拿出急救箱,開始拆解他腰上沾滿鮮血的紗布。
「只是小傷而已,我真的沒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她,只有不斷重複這句沒什麼說服力的話。
「這是怎麼傷的?」吸吸鼻子遏制另一波淚意,葉紫顫聲問。這傷口和一般的刀傷、到傷不一樣,傷口前後有兩個洞,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東西傷的。
「有人朝我放冷槍。」他知道瞞不了她,便誠實的說了。正好,他現在可以毫無忌憚的跟她說明搬家的事。
雖然早知道他的傷口可能是槍傷所造成,但是親耳聽他承認,她依然禁不住的打了冷顫。
「我之所以要你去找房子就是為了這件事,我擔心對方會發現你。在幫中和我感情較好的大毛因為救我,所以住處被砸了;阿撇的馬子則被劃花了臉以示警告,我不知道倘若你的存在被對方知道了,他們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你。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和我撇清關係。」他沉鬱的說,語氣中充滿著江湖味的暴戾,也有對她的擔憂與即將分離的不願。
葉紫沒有說話,沉默的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用棉花棒替他將傷口內的積血吸乾。
「你搬出去後暫時別和我聯絡,也別讓我知道你搬到哪兒。」他逕自交代,擔心如果不這樣做,自己會控制不住想她的慾望而跑去找她,到時只怕會再將她扯入危險之中。
「我有你公司的地址和電話,等一切事情抵定之後,我會去找你。」為了她,他將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一切阻擋在他們之間的麻煩,擁有他所要的。
「你要記住,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期間,不管什麼人接近你與你談到關於我的事,你都不可以承認你認識我,也不要相信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他繼續叮嚀。
葉紫始終不發一語的低著頭處理他腰間的傷口。
「好好保護自己,盡量別讓自已落單,如果可能的話找一間有室友的房子住。別因為以後不必為我煮晚餐,自己就隨便吃,不要想晚上回家沒事,就拚命的加班......」
將血水徹底吸乾,然後上藥,再將紗布覆上,以透氣膠布貼好。葉紫再三審視有無遺漏處,確定一切皆已處理妥善後,她終於抬起頭,而他叨叨絮絮的交代則依然持續中。
「我不會離開。」她緩慢地開口說。
冷不防聽見這麼一句話,周巽的表情先是一陣呆愕,嘴巴還維持在話說到一半而半張的模樣,然後他大手扣住她肩膀,克制的迸聲問。
「你說什麼?」
「我不會離開。」她依舊面不改色。
「你......」咬緊牙關深吸了幾口氣,他勉強控制住激動的情緒,也才有耐心與她說道理。「我已經跟你說明了原因,是為了你的安全,才不得不要你暫時搬離這裡,我不是拋棄你,我愛你記得嗎?只要等一切過去,我......」
「我不會離開。」她平靜的打斷他的話,眼底充滿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要讓他知道,這就是她平日所承受的擔心與害怕,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身處危險之中,卻完全束手無策。
「你該死的不會離開!」周巽的脾氣終於爆發了,他抓著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我剛剛講了那麼多,難道你都沒聽見嗎?你可能會有危險,而我不要你發生任何意外,哪怕只是虛驚一場!」
「你害怕我可能會受傷?」葉紫直到他怒吼完,也停止搖晃她之後,才輕聲道。
「對。」他毫不諱誇口的承認。
「很害怕嗎?」
「很害怕。」她是他的弱點,唯一的弱點。
「這種感覺便是我一直在體驗的,你知道嗎?」
目光定在她氤氳卻認真的眼眸,周巽恍然大悟她所要傳遞的真正訊息。但是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因為他擁有自保的能力,而她卻連最基本的防備都沒有。
「放心,我會保護自己。」
只消一句話,葉紫便絕望了。她還以為將心比心,至少能讓他瞭解她的恐懼。
老天,她到底該怎麼做,才有辦法讓他離開黑道,脫離危險,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呢?她無力的閉上雙眼,感覺淚水再度滑下臉頰。
不知道她為什麼好端端的又掉淚,周巽急忙將她擁進懷裡,胡亂的安撫著。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我也會保護好自己,你別哭了,我發誓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一切處理好,然後接你回家。」
「我不會離開。」
身體倏然一僵,他輕輕地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
「你......再說一次。」
「我不會離開。」既然他可以無視於她的恐懼與害怕,為什麼她不能?
她帶著惡意的報復忖度著,決定不管如何,她都不會離開這裡。
周巽鼻翼微微地張闔,生氣她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跟他嘔氣,「不管怎樣,你都一定要離開。」他強硬的說。
「那麼你最好準備繩子,因為除了將我綁著架離這里外,要我自己離開是不可能的事。」她也倔強道。
「你......」他的指關節握得咯咯作響,瞪著她臉上倔強的神情,努力的平息內心的怒氣,才冷冷地迸出聲,「如果你堅持不肯離開,那麼我離開。」
「我不會離開。」看著他,葉紫堅持自己的決心。
「好,那我離開,」
狂暴的丟下這句話,周巽驀地從床上站起來衝向門口,拉開房門甩門而去。
看他離開,葉紫沒有哭泣,她呆若木雞的坐在床上,半晌後,想起自己在他回來之前要做的事,她走向浴室洗澡。
對於他的離開,老實說她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因尢她壓根兒不相信他會就此一去不回,畢竟他愛她不是嗎?
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她在心中肯定的告訴自己,沒有一絲疑慮。
但是她太輕視周巽保護她的決心,他真的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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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3 pm | |
| 第九章
葉紫一直以為近來身體的不適,是因為精神不濟加上心力交瘁導致的結果,但經葉被君神秘兮兮的一問後,她才赫然驚覺,她的月事已經超過一個月沒來了。
會嗎?
她最近身體不適是因為......因為她懷孕了?
這怎麼可能引?!
不,不是不可能,因為她清楚記得在跟周巽冷戰的期間,他為了尋回以往的她,無所不用其極,就連性愛都成了和解的手段,一夜多次的結果,保險套耗盡,他們成就了生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結合。
只是真有這麼巧嗎?她算過日子,那一天並不在危險期內,但如果不是,她遲遲未來的月事,以及莫名其妙的反胃又該如何解釋?
與其浪費時間猜測,不如到醫院檢查確認,她希望這不是空歡喜一場,她希望肚子裡真有個生命,希望加上Baby的力量能讓周巽懸崖勒馬。
想到這個可能性,葉紫原本暮靄沉沉的雙眸突然綻出一道光彩。她只猶豫了幾秒,立刻動手收拾東西。
「筱君,幫我請假。」
「嘎?」臨危受命,葉筱君一臉不明就裡的錯愕。
「我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真是個急驚風,她都還來不及答應她,她就要走了。葉筱君急忙跳起身將她拉住。「你幹麼突然要請假?還有,請問你要請的是什麼假?」
「病假。」她隨口道,反正她本來就是要去醫院。
「病假?你不舒服呀?」
「我沒事。」
「沒事你幹麼請病假?」
「因為我......」
葉紫欲言又止的閉上嘴巴,畢竟她還是個未婚女子,這樣大刺剌的說自己可能懷孕了,正準備要到醫院檢查,似乎不太好。所以一頓,她改以委婉的方式重新開口。
「你最近不是常說我氣色不好嗎?剛剛我到洗手間的時候,突然覺得一陣頭昏差點沒暈倒,所以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到醫院讓醫生診斷一下比較好。」
「早就叫你去了。」葉筱君先是瞪了她一眼才道:「好了,你快去吧,假我會替你請。」
「謝謝。」
離開公司搭上公車,葉紫搖搖晃晃的來到醫院,掛了婦產科之後,便一個人忐忑不安的坐在待診區中等待。
她希望自己真的懷孕了,但是希望之餘,卻又不免想到上回與周巽談論到關於孩子的話題時,他當時的反應。
他到底喜不喜歡孩子?想不想要孩子?如果他壓根兒就不要的話,那麼這孩子的到來,所帶來的將不是一線生機,而是一條死路。因為周巽有可能要她將孩子拿掉,而她絕對不會答應,最後兩人意見不合,一拍兩散。
他會這樣對她嗎?會這樣對他們的孩子嗎?
不,不會的,他說他愛她,即使他本身不喜歡孩子,也會因愛她而愛屋及烏的。
可是如果他說愛她只是隨便說說的呢?
不是她要多想,而是如果他真愛她的話,為什麼會從那天起就真的一去不回?他不是擔心她嗎?不是承諾過要保護她嗎?結果他卻離開她將近一個月,連一通關心的電話都沒有!
他真的愛她嗎?
也許愛吧,只是他們倆對愛的定義有著天壤之別而已。
「嗶!」
是她的號碼,輪到她了。
葉紫緩慢地由座椅上站起來,雖說剛剛的思緒愈添加她內心的不安,但是她依然勇敢的跨出步伐走進診療室,因為她非常堅信一點,就是如果她肚子裡真有了孩子,她將會不遺餘力的疼他、愛他、保護他,哪怕是要她犧牲自己亦在所不惜。
她對天發誓。
***「他媽的,那個混蛋!」
「巽哥,我們該怎麼做?」
「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以牙還牙,以拳頭還拳頭!」
「沒錯!他媽的,他真以為沒有父母嗎?要比狠,誰怕誰?」
「但是聽說他父母早就和他斷絕關係,根本就不承認他。」
「哼,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那個人渣!」
「既然他爸媽都不認他了,抓他父母來威脅有用嗎?」
〔要不抓他馬子如何?〕「那傢伙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那麼多女人,我們要抓哪一個?」
「媽的,我就不相信那傢伙沒有弱點!」
「周巽,你有什麼打算?」聽著週遭兄弟此起彼落的討論聲,大毛將目光轉向站在窗前不發一語的周巽問。
「阿撇呢?」周巽不答反問。
日前阿撇寡居的媽媽過世了,死因是車禍,肇事者是個未成年的混混,而且還曾跟過趙漾。雖然趙漾不承認,而那混混也堅持說是個意外,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事是誰指使的。
對於這次顯而易見的挑釁,巖哥始終沒有說什麼,只交代大家要好好幫阿撇安葬他媽媽,因此造成許多原本就對趙漾不服的兄弟全站到阿撇這邊,也就是以他為主,大毛、阿撇為輔這邊,正式與趙漾的黨羽交惡。
現在的「閻王幫」表面上仍是巖哥為首,私底下卻分成兩個派系,分別擁護他和趙漾。
周巽從未想讓事情發展成今日的局面,畢竟閻王幫之所以讓人聞之變色,就是因為它的勢力龐大,如今一分為二,即使哪天他真成了幫裡下代的掌權者,恐怕也是枉然。
這不是他要的,但情況卻超出他所能控制的範圍。
這是天意嗎?
「在房間裡。」大毛轉頭看了一眼連接隔壁房間的門。
「他的意見呢?」
大毛搖頭,「自從葬禮後他就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是嗎?」周巽又轉身看向窗外。
「周巽,你打算怎麼做?以我們現在的勢力,即使跟那傢伙正面衝突也不怕會輸。」大毛陰狠的說,接二連三的「意外」讓他因和周巽相近,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冷靜幾近消耗殆盡。他真的火了!
「我想先聽阿撇的意見。」
「他會有什麼意見,還不是想把那人渣幹掉!」一頓,他補充一句,「不管用什麼方法。」
「是嗎?」
「你......」見他始終不慍不火,大毛忍不住提高了嗓音,耳邊卻突然聽到手機鈐響聲。
接著,他看接聽電話的周巽臉色丕變的拔腿就往門外衝去。
「周巽,發生了什麼事?」他急忙也追了出去,在他跨進車前拉住他問。在他身後,一堆帶著肅殺之氣的兄弟們緊跟著。
「沒事。」
「你在講什麼鬼話,你知道你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嚇人嗎?」
他抿緊嘴巴。
「發生了什麼事?」
「葉子。」沉默了一會兒,周巽終於輕輕吐出兩個字。
大毛的臉色倏然一變。他和阿撇是唯一知道周巽仍和當年巖哥賜給他的那個小女生,不,現在應該說是女人在一起的人,而且知道周巽有多在乎她。
「我跟你一起去。」他沉聲說。
他搖頭,只說了一句話。
〔這裡需要你。」
大毛猶豫了一下,終於鬆開手。
他立刻坐上車絕塵而去,留下一堆疑問--
「大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毛哥,巽哥是怎麼了?」
「他這麼緊張要趕去哪裡?」
「是不是那混蛋傢伙又做了什麼事?」
大毛窮於應付之餘,暗自希望那個女人沒事。
***「砰!」
門外一聲巨響,讓剛剛踏進浴室的葉紫反射性的伸手想拉開浴室的門,查看發生了什麼事,但突然間,危機意識竄入她腦中。她四顧尋找浴室中可用以防身的物品,毛巾、牙刷、牙膏、沐浴乳、洗--
「葉子!」
發精。
隨著最後一個閃過腦海的名詞,她的腦袋迅速變成一片空白,她緩慢地轉頭,茫然的瞪著門板。
「葉子!」
門外急切的聲音再度響起,隨後而來的是著急轉動浴室門把的聲音。
「葉子,你在裡面嗎?快回答我,葉子!」
周......巽?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突然回來,而且還選在她剛知道自己懷孕的今天?這樣的安排......是老天迫不及待的想見浪子日頭,還是想拆散他們?
「葉子!」
叫喚聲夾雜著劇烈的拍門聲不絕於耳,吵得鄰居隨時可能登門抗議。
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上前將門鎖扭開,拍門聲同時停了下來。下一秒鐘,他就門板大開的站在門框內,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一開始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為什麼他們明明才一個月不見而已,思念卻比五年的時間更深更濃?
好想他(她)。
「你......」
「你......」
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卻又同時住嘴。
葉紫低下頭,周巽重新開口。
「你還好吧?」
有些訝異他竟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抬起頭,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才淡淡的回答一句,「很好呀。」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一愣後,皺眉道。
她臉上的懷疑更明顯了,剛剛不是問她好嗎?不然他問什麼?
「你今天提早下班到醫院去做什麼,你受傷了嗎?還是身體不舒服?」
葉紫雙目圓瞠,完全被他突如其來的幾句話給嚇呆了。他怎麼會知道她去了醫院?難不成他已經知道她懷孕,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跑回來與她攤牌?不對,如果真是這樣,他又怎會問她是不是受傷了,或者身體不舒服?「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她看著他問。「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了?為什麼需要看醫生?」
她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欲越過他向外走去。
周巽讓開讓她走出浴室,直到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懷孕了。」沒有任何預警,她就這麼說了出來。
周巽怔然的看著她,猶如突然失去聽覺,只見她嘴巴在動。
「我懷孕了。」她好心的重說一次。
一秒、兩秒......過去,變成一分、兩分,他依然目不轉睛的瞪著她說不出話。
她懷孕了,她懷孕了,老天,她懷孕了!
他要做爸爸了!他要做爸爸了!
但是怎麼可能?他們一直都有避孕呀。
「你!確定?」周巽的聲音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確定。」
當她回答時,他也想起他們那一次沒戴保險套的做愛,這麼巧,就那一次而已,沒想到......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開始不自覺的在屋裡走來走去。
現在該怎麼辦,她竟然在這草木皆兵的時候懷孕,這代表他必須再多找些人來暗中保護她和肚子裡孩子的安全。要增加人手並不是問題,但是誰能向他保證一定能萬無一失呢?
該死!
他閉上眼睛,嘴裡咕噥一聲,克制不住的詛咒,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才行。
他的反應逐漸在葉紫的心裡加壓,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淚水淌在心裡頭。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能會碰上這種情況,但是天可憐見,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接受眼前這張苦惱的臉,甚至開始感覺到恨。
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畢竟這是他們共育出來的孩子,他怎麼可以問一句你確定之後就沒了下文,還發出那種代表麻煩的歎息和詛咒?
他嫌這個孩子是麻煩嗎?他不想要這個孩子對不對?沒關係,他不要,她要,她不相信她一人無法將孩子撫養長大。
「我會離開。」她霍然開口說。
「什麼?」周巽轉頭看她,終於停下來回不停的踱步。
「我會離開,你用不著這麼苦惱。」
「你的意思是......」他發覺自己的思考突然變得有些遲頓,因為他不懂她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
「我會搬家,離開這裡。」
「真的?」一怔後,他驚喜的盯著她,他真呆,竟然忘了一個月前就想到的好辦法,將她藏起來。「太好了,只要你能想通就沒問題了!」
葉紫渾身僵硬的從椅子上站起身,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你在做什麼?」他一臉疑惑。
「收拾東西。」
「我知道,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不對勁。
「難道你不希望我早點離開?」她背對著他以平淡的語氣說。
「我當然希望。」周巽毫不猶豫的回答,卻看見背對著他的身子一震,收拾東西的雙手在一頓後,突然加快速度,十指也因用力的抓握東西而泛白。
一種領悟無預警的竄入腦中,讓他覺得既心疼又生氣。
「葉子。」他走上前,環手從她身後攬住她的腰,將她納入自己懷中,她掙扎了一下,但他仍然堅定的摟著她。「我並不是要拋棄你,而是要保護你。」
「我知道,這已經不是新聞了。」她苦澀的說,語氣充滿嘲諷。
周巽將她轉向自己,卻被她眼中的哀傷與絕望狠狠地刺了一下。他覺得喉嚨抽緊,心裡彷彿裂了一個大縫。
「我愛你,葉子。」他著急的聲明,只想盡快掃除她眼中那令他覺得莫名恐懼的神色。她的樣子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知道,這你也說過了。」她閉上雙眼,現在她最想聽的不是這句話,而是他也愛他們的孩子,他決定退出黑道,以及我們結婚吧。
「葉子......」
「放開我好嗎?我還要收拾東西。」她睜開眼,冷冷的說。
他搖頭,有種感覺好像他一鬆手,將、永遠失去她。
「難道你改變主意不要我搬家嗎?」
「不。」這是刻不容緩,也不能改變的事,但是為什麼他內心充滿不安與害怕?
「那就放開我,讓我收拾東西。」她堅定的看著他,表情絕然而冷漠。
周巽不知道自己現在能說什麼或該說什麼,只能強迫自己鬆手放開她,即使那感覺像是有人拿刀子在他身上割了一個大洞。
他看著她在房內移動,快速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因為是臨時性的決定,家裡並沒有準備足以容納她所有私人物品的行李箱,所以葉紫只能用她當初搬來時,裝東西的一隻背袋和一隻提袋裝她所要帶走的東西。
兩隻袋子所能容納的物品實在有限,因此她只能帶走必要且絕對重要的東西,至於其他絕大多數是衣物和書籍就只能留下。
雖然她帶走的東西並不多,但每見她將一樣屬於她的東西放進袋子裡,周巽的胃就不由得痙攣,感覺冷汗從他額頭上淌了下來。
周巽呀周巽,你在擔心什麼?她只是暫時離開你而已,只要危險一過,她便會回到你身邊。更何況瞧她所帶走的那點東西,你根本就不必擔心她會一去不回,只要把她當成出國旅遊就好,只不過這趟旅行的時間可能長一點而已。
他深吸一口氣,緩和自己的情緒,看著她將兩隻鼓脹的袋子拉鏈拉上。
「我幫你拿。」他一手提起一袋行李。
葉紫無言,僅是看他一眼,即轉身朝門口走去。
「好好照顧自己,等事情過後,我會去找你。」下樓梯時,他對她說。
她默然不語。
「等我,我一定會去接你日來。」
她依然沒應聲。
「葉子......」他欲言又止的輕歎一口氣,終於不再嘗試誘她開口。
反正不管說什麼話,也比不上實際的行動更令人信服,所以等事情過後,他會拿出最具體的行動來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與她肚子裡的孩子。
「我就送你到這裡。」剩下最後一個階梯,他停下腳步。
不確定剛剛一路飛車回來是否有被人跟蹤,所以為了她的安全,他不能跟她走在一起,不能親自送她上車。
「謝謝。」葉紫一愣後,垂下眼瞼,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行李。
「等我。」
她撇了撇唇角,沒有答話,逕自轉身離去。
周巽站在原地許久,才忽然想起她連一句再見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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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4 pm | |
| 第十章
她不見了!
就像水滴蒸發在空氣中一樣,不留一絲痕跡的消失。
周巽簡直不敢相信!
過去三個月來,他不眠不休的與趙漾周旋,除了想早日成就自己的目標之外,最主要就是想早日接她回來。
他必須承認他想她想到快要發狂。
所以一等情況穩定,趙漾肯定至少要吃十五年免錢飯,其餘黨羽歸順的歸順,逃亡的逃亡,並肯定不敢再出現在他面前後,他便迫不及待的驅車來到她上班的地方,直接衝上樓找正在上班的人兒。
「葉小姐已經離職了。」大門的接待小姐這麼跟他說。
離職了?
她不可能離職的,她怎麼會離職呢?這是他現今可以聯絡到她的唯一方式,她不可能離職的!
然而事實證明,即使他將那間公司整個翻過來,還是找不到她。
她離職了,為什麼?
她的同事一致回答因為她搬家了。
搬家?
他當然知道她搬家,但問題是誰能告訴他,她究竟搬到哪裡?現在人又在哪兒?
沒有人知道,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搬去哪裡!!
恐懼像支利箭狠狠地刺穿他的心,周巽茫茫然的呆坐在與葉紫共同生活將近一年的房內,怔忡著。
他失去她了嗎?
不,不可能的,他是那麼的愛她,而她也愛他,兩個相愛的人怎麼會分離呢?絕對不可能!
可是為什麼他連她現在人在哪裡都不知道?而她要辭職換工作也沒告訴他一聲?
對了,他差一點忘了是他要她別跟他聯絡的,必須等一切危機都解除後,再由他接她回家,可是辭職......
為什麼他從沒聽她提過這件事,那現在他又該去哪裡接她回來?
葉子,你是故意要報復我嗎?報復我讓你一個人離開,連大門都沒踏出去送你上車;報復我丟下懷著身孕的你,沒盡到照顧你的責任;還是報復我不聽你的勸告,執意要走黑道這條路?
一個女人,懷著孩子,辭了工作,全身上下就只帶了兩個塞不下十件衣服的背袋,這樣的她會去哪裡?該怎麼生活?
他真的該讓人千刀萬剮的,為什麼當她離開的時候,他沒想過這些問題,直到現在找不到她的人,才在後悔莫及?
後悔?是的,他後悔了。
原來他一直汲汲營營追求的權力、勢力和財富並非真的無所不能,因為它們抹不去他的後悔,填補不滿他的失落感,更無法讓他心愛的女人回到身邊。
周巽啊周巽,為什麼你一定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他苦澀的笑,然後將臉埋入雙掌中,感覺淚水緩緩地濕潤了手心。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已。
***房門「砰」的一聲被大毛用力一腳踹開,他和阿撇兩人急切的衝進屋內,並在看見屋內的那個「人」後,不約而同的低呼出聲。
「老天!」
坐在房內的「人」只有在房門忽然被人用力踹開的那一剎那,抬頭看看來者何人,之後便再度恢復先前望著電話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周巽......」
沒錯,房裡的「人」正是周巽,只是此刻的他和一個月前完全判若兩人。
瞧他現在的樣子,一個月未理的頭髮早已變型,滿臉末刮的鬍子,顯得骯髒而邋遢,然後,瘦削的臉頰配上國寶級熊貓眼,他的樣子簡直就只有嚇人兩個字可以形容。
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大毛和阿撇對看一眼,心中同時產生這個疑問。
「發生了什麼事?」阿撇蹙起眉,沉聲問。
周巽沒有回答,甚至動也不動。
「周巽?」
「媽的。」大毛克制不住的咒了一聲,「周巽,你說話呀,你這樣一聲不吭,我們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要怎麼幫你?」
阿撇拉了向來衝動的大毛一下,無言的告訴他讓我來。
大毛重哼一聲,煩躁的走到窗邊抽煙。
「周巽,怎麼沒看到葉子?」阿撇左右張望一下,假裝不經意的問。如果他猜得沒錯,周巽會變成這個樣子,八九不離十肯定與葉子有關。
周巽沒有立刻回答,卻在沉默許久後,突然以連自己都從未聽過的黯啞嗓音,粗嘎的說:「我找不到她。」
「葉子嗎?」
他僵硬的點頭。
「你不是知道她上班的地方?」
「她離職了。」
「所以你就每天把自己關在房裡,等她或許有一天會打電話給你?」阿撇瞄了一眼他身邊的電話。
他盯著身旁的電話,沒有回答。
「你有幾天沒睡覺了?」
周巽搖頭。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上回睡覺是什麼時候的事。
「吃飯呢?你有多久沒好好的吃一餐了?」阿撇繼續問,語氣卻明顯的嚴厲許多。
他依然搖頭。
「他媽的,!」阿撇再也受不了的咒罵,一把將他由床邊給撈起來,「你自己選,是要先睡覺還是先吃飯?」
周巽撥開他的手,再度坐回床上。
「我不餓也不想睡。」
「他媽的,你以為把自己餓死、累死,葉子就會回到你身邊嗎?」
「她愛我。」他強硬的說,目光始終沒離開過身旁的電話。
「媽的!」大毛怒斥一聲,將手中的煙蒂丟到地上,用力的踩熄。他走向周巽,將他由床上扯起來。
「你他媽的可不可以像個男人呀?為了一個女人,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他媽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你的目標呢?你的雄心壯志呢?你知道有多少兄弟跟隨我們、信任我們,而你卻他媽的一聲不吭失蹤了一個月,就為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那種爛女人......」
「注意你的措詞。」周巽戾眼看向他,冷聲警告。
大毛冷笑,「我就偏要叫她爛女人......」人字才出口,一記有如鋼鐵般的拳頭猛然擊向他,讓他踉蹌的連退好幾步。
「我說過注意你的措詞。」
「你他媽的竟然為了個女人打我?」大毛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好,你不讓我說是不是?我就偏要叫她爛女人、賤女人!」
「大毛!」阿撇喝道,企圖阻止他在老虎嘴上拔毛,但是太遲了。
連續精神緊繃了一個月的周巽,像頭出閘的猛虎般,猛然撲向大毛,而大毛亦不甘示弱的予以反擊。頓時屋內拳影齊飛,兩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起來,毀了屋內一大半的傢俱與用品。
「夠了,大毛。」阿撇終於受不了的插入兩人之間,一手攔下失控的大毛,一手將早已搖搖欲墜的周巽推到床上。
大毛用力的甩開拳頭,重哼一聲轉身離去。
阿撇知道他是先回車上,所以沒有攔他。他在床沿坐下,看著仰躺在床上幾乎可說是慘不忍睹的周巽,重重的歎了口氣。
「你知道大毛只是關心你。周巽,別再這麼虐待自己了,如果葉子突然回來,看到你變成這樣,她會有什麼反應?」
「她不會回來了。」周巽沉默了許久,絕望的啞聲說。
「你愛她嗎?」阿撇看了他一會兒才問。
「我愛她。」但他的愛卻留不住她。
「既然愛她就去找呀,這樣每天關在家裡有用嗎?」
「也許她會打電話來。」
「那只需要裝個答錄機就夠了。你與其整天耗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到外面逛逛說不定還會遇見她。」
「該找的地方我都去過了。」
「你確定?也許有些地方遺漏了。」阿撇蹙眉說,「例如她的同學、朋友、同事、親人......」
周巽絕望的搖頭,感覺失去她的恐懼就像根繩子勒住他,抑住他的呼吸,斷了他的生息。
阿撇的眉頭在瞬間蹙得更緊了。
「也許......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帶過葉子回台北見你媽媽,你有沒有找你媽問問看,也許她跟你媽還有聯絡。」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巽猶如一頭受了傷,卻依然精力旺盛的猛虎由床上躍起,迅速拿起電話撥了媽媽麵店的電話號碼。
鈴響三響後被人接起,那頭傳來一句「周媽麵店你好」的聲音,也是令他這輩子永難忘懷的聲音。他沒有開口,在對方再度開口又說了一次「周媽麵店你好」時,顫巍巍的將電話掛上。
「怎麼樣?為什麼你沒說話就掛掉電話?」阿撇一臉不解的盯著他問。
周巽全身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好半晌之後才以微哽的嗓音說:「我找到她了。」
***「怎麼了,你從剛才就一直往外看,外頭有什麼嗎?」支憶晴看了店門外一眼,轉頭問未婚夫唐聽。
「你去把梁列叫出來。」唐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嚴肅的說。
支憶晴立刻往店後方走去。
不一會兒,梁列便從店裡快速的走出來。他先是一臉凝重的看了外頭一眼,然後才轉頭看向唐聽。
「怎麼了?」他沉聲的問。
「有沒有看到斜對面那部藍色的BMW?」
梁列點頭,「那部車有什麼不對勁?」
「車內那三個人從半個小時前,就不斷地往店裡面看。」
「要報警嗎?」梁列皺緊眉頭。
「你的拳頭夠不夠硬?」唐聽突然問。
「還算不錯。」梁列嘴角微揚。
「那走吧,我們去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唐聽丟下剛剛用來擦手的抹布,率先走出店門,朝那部藍色的BMW走去。梁列跟在他後方。
兩人尚未走到車前,車內三人已連袂下了車,筆直的站在車門邊等他們。
兩隊人馬各佔一方。
「三位有事嗎?」唐聽緩慢的開口問道,他粗獷高大的外表總是能讓人心生戒意,即使連在黑道混了十年有餘的阿撇和大毛都無法避免。
「這是周媽麵店沒錯吧?」周巽開口問。
「沒錯。」唐聽點頭。
「你們是新來的夥計?」
唐聽與梁列對看一眼。
「可以這麼說。」梁列笑笑的回答,「你也想來應徵當夥計嗎?」
「我是來找我媽和老婆的,我叫周巽。」他沒理梁列的調侃,緩緩地道。
周巽?
唐聽和梁列對看了一眼,原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周媽口中的不孝子,害得他們倆一個不能回家結婚,一個不能好好寵愛老婆,享受人生的罪魁禍首呀。
「周媽有交代,她沒生過一個混黑道的不孝子。」梁列雙手交叉在胸前,涼涼的說。
「我會退出黑道。」周巽語氣堅定的表示。
「周巽?!」大毛和阿撇驚愕的齊聲叫道。
「什麼時候?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後?」唐聽緊接著問。
「從此刻起。」沒有猶豫,周巽毅然而然的回答。
「周巽!你他媽的在說什麼?」大毛用力的將他拉住面向自己,激動的大吼,「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說什麼退出?更何況你以為說退出就能退出嗎?巖哥會放過你嗎?還有那些信任你的兄弟們呢,你又要如何向他們交代?」
「還有你們在。」
「你......」
「算了,大毛,人各有志,周巽想怎麼就隨他吧。」阿撇臉上平靜的表情像早已預料這事會發生似的。
周巽感謝的看了他一眼。
「隨便你!」看著他們倆眉來眼去,大毛倏然用力的甩開他,怒不可遏的坐上車,不再多看他一眼。
「兄弟們那邊,我和大毛會替你頂著,但是巖哥那邊,你自己要小心。」阿撇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巽點頭,「謝謝。」
「還是朋友?」
「當然。」他堅定的說。
「保重。」阿撇朝他伸出手。
「你們也是。」周巽立刻握住他的手。
兩人緊緊地交握一會兒,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撇率先抽手,上車發動引擎,最後一次向周巽道別後,絕塵而去。
***經過那兩名落井下石的壞心男子一陣揶揄,又被周媽冷嘲熱諷的訓了足足一個小時之久,周巽終於看到令他魂牽夢縈的愛人。
她正熟睡著,眉心卻微微地皺著,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她是仰躺而眠的,五個月的身孕已看得見凸起的肚子,因她的呼吸而規律的起伏著,他們的孩子正孕育在裡頭。
心情是激動滿溢且忐忑不安的,周巽輕輕地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並伸手輕觸她。他必須更確切的感覺到她,以證實自己不是在作夢,她又回到他伸手可及的範圍內了。
當床面突然傾斜時,葉紫便慢慢地自沉睡中醒來。她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因為她似乎聞到了屬於周巽的味道,還感覺到他正輕撫著自己的臉。
他吻住她的唇,輕柔得像是被絲綢拂過一般,她不自覺的輕吟出聲,接著便接受到他熱情擁吻。
葉紫猛然張開雙眼,因為這感覺實在真實得嚇人!
沒想到,他真就在她眼前,深情的凝望著她。
「葉子,你願意嫁給我嗎?」他開口道,「嫁給一個人生都已經過了三分之一,卻一切都得重新開始的人嗎?」
葉紫遏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你願意嗎?」周巽再次問。
她點頭,吐氣般的說:「我願意。」
他激動的緊擁住她,然後將臉頰埋入她秀髮中。
「老天!」他顫抖的說,「我以為我真的失去你了,別嚇我,葉子,永遠不准你再這麼嚇我聽到沒有?」
葉紫哭得不能自己,只能點頭。
「我愛你。」他低頭輕吻她的頭髮,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發誓永不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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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數 : 10271 注冊日期 : 2012-08-09
| 主題: 回復: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周二 8月 20, 2013 12:14 pm | |
| 終曲
五個月後,葉紫生下一名漂亮的女娃娃,隨即被談群美預約下來,成為她兒子未來的老婆。
周巽在三個月前正式與閻王幫劃清界線,李巖看在過去周巽曾救過他,而饒了他一命。但叛離閻王幫一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所以周巽失去了他的左小指,葉紫每回見著都會心疼的落淚,但兩人皆不後悔。
周巽並沒有花費任何時間去找工作,因為他的博學與能力很快的便被梁列和唐聽看中,兩人爭相找他合夥,搞到最後,三人合夥開了間公司,命名為「鼎立」,意指三人鼎立。梁列出錢,唐聽主內,周巽主外,三方缺一不可。
不過話是這麼說,梁列除了提供資本外,並未干涉鼎立的業務,而唐聽則在搞了套完整的電腦作業系統後,便攜著支憶晴回家結婚去,從此無事不登三寶殿。所以到頭來,鼎立幾乎可說是由周巽一肩挑起來的。
一年後,鼎立在同業間打出了知名度,業績蒸蒸日上。
又一年,周巽從梁列手中買回公司大部分的股份,正式成為鼎立最大的股東與所有人。
然而,這卻不是讓周巽感到最得意的事,他最得意的是葉子又有身孕了,而且這回超音波照出來的還是個有帶根的小子。看著媽媽在聽到消息後,笑得闔不攏嘴的樣子,再轉頭看向與梁列的兒子玩得不亦樂乎的寶貝女兒,最後將視線拉回被他摟在懷中,一臉幸福洋溢的老婆,他滿足的露出一抹微笑,心想著,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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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迷 {浴火系列 3} (作者︰金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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